[原创] 《夜读宋人》之李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夜已深去，灯下读着李煜的这首充满哀婉、无奈和感伤的《相见欢》。读着他深深寄托着亡国的悲伤的词句。读着他深刻而生动地人生悲欢离合之情。我的心情开始不平静起来，微微升起的睡意渐消，仿佛已置身于词意渲染的境界之中。 　　让李煜这个文弱的书生做了南唐十四年的皇帝，或许是历史有意地与他开了一个玩笑。按旧时的世袭制度，他是不应该做这个皇帝的，他是南唐中主李璟的第个六个儿子，就是轮也轮不到他的。李煜也不想做这个皇帝，据有关史料记载：李煜从小就与众不同，不仅文章出众，而且擅长书法和绘画，通晓音律，造诣很深，具有多方面的文艺才能。因他天性柔善，不愿介入嫡亲宗族的政治纷争，便避罹于书籍、艺术、爱情之中。他的志趣天性使然地倾注在儒经、音乐、书画、佛法、填词上。可是世事弄人，他的五个哥哥中四人早死,而太子李弘冀在毒死叔父后不久也暴崩而亡,于是这个太子就轮到了李煜。就象他的父亲元宗不想当皇帝一样,但父子两人的命运都一样,都是在无奈中被推上皇位。 　　可是这个不想当皇帝的人还是在公元961年即位了，但是他接手的南唐在他父亲中主的后期，国势就已经走上了衰落，他的父亲在后周强大的攻势面前，最终将江北领土割让，南唐和后周隔长江对峙，但面对后周强劲的发展势头，南唐上下只是听从命运的安排，已经无力挽救败势了。在北宋建立后，南唐又成为宋的属国。这位性格懦弱的国主一登上历史的舞台，就面临着一个“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局面。时时刻刻都在感受着国破家亡的威胁。他仇恨宋朝的压迫，但又没有能力用武力与宋朝相抗衡，他无可奈何，只能以小邦苟且偏安，逆来顺受。或许正是这种静候亡期到来的心态，让他每天只知念佛、添词、醉生梦死。因此使他这时期的词一部分表现为对宫廷奢华生活的迷恋，一部分则饱含着沉重的哀愁。 　　然而国还破了，在他即位的十四年后，他奢华的宫庭生活结束了。那一年他３９岁时，北宋的铁蹄攻破金陵（今南京），踏入南唐的国土，这个书生国主被迫投降成了宋军的俘虏，被解到汴京（今开封），封违命侯，后改封陇西郡公。过了二年多的囚徒生活。三年后，据说他在生日七夕那天在自己的寓所中作乐，又作词有“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之句，最终又被宋太宗赐药毒死。 　　虽然李煜在治国上才能平平，不是一个成功的帝王，可他的词却在中国词史上占有了一席之地，尽管留给后人的词仅三十八首，但首首脍炙人口，皆为文学创作的珍品。他的词作以风情旖旎，妩媚溢芳；抚心凝神，细微有致；深哀结郁，真率、真切、自然隽永见长，在缱绻幽凄的婉约中尽显大气。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词意凄绝，充溢着无可奈何的情绪。他用生动的比喻，进一步把集合在内心深处的悲凉、痛苦、伤心、悔恨，交织着绝望与希望的感情，推向了高潮。落红逐水流，春光已逝去，世事变化急速，好景一去不复返。这首词情真意切、哀婉动人，深刻地表现了词人的亡国之痛和囚徒之悲，生动地刻划了一个亡国之君的艺术形象。将人不遂心愿的无奈及怅然凄清之痛，别离后悲切的挚血情衷和万千思绪，镌刻于心的深处，无不叫人感而泣之。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他愁恨满怀，踽踽独上的形象跃然纸上，呈现眼前。这是他由君主变为阶下囚的特殊心境的写照。这种心境，这种独特的表达，可谓“无声胜有声”，这种无言之哀，更胜于痛哭流涕之哀。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些美好的事物让他触景伤情，勾起对往昔美好生活的无限追思。全词以问起，以答结。由问天、问人而到自问，通过凄楚中不无激越的音调和曲折回旋、流走自如的艺术结构，使作者沛然莫御的愁思贯穿始终，形成沁人心脾的美感效应。刻画了强烈的故国之思，取得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艺术效果。 　　清代沈雄在《古今词话》中语，正是“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李煜这些后期词作，凄凉悲壮，意境深远，已为苏辛所谓的“豪放”派打下了伏笔，为词史上承前启后的大宗师。王国维先生曾在他的《人间词话》里这样评价他：“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或许正是有了这一段“国中之帝”的惨绝经历，才成就了他风流一代的“词中之帝”，让他为后代留下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千古传颂不衰的血泪文字，让他在艺术的海洋里发出璀璨的光芒。
　　　　　　　　　　　　　　　　　　　　2006-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