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巴中心情

　　去巴中，我这是第三次了。对于这座地图上近在咫尺、与阆中接壤的城市，我是有一些记忆的。可是，如果你只是浮光掠影地观看了几处胜迹，那也许反而会留下终生的遗憾。因为你不知道除了沿江两岸的高楼、南龛坡的石刻、纪念馆的红色历史，能有什么可以供人们放牧心情的东西。 　　我发短信把这种抱怨给一位南江中学的同学讲过，他客气地说还有诺水河、光雾山可供几天的游历，很好玩的。还好，这就有了一个成行的机缘，在这个骤雨时至的春天。 　　路上却很好，春光酽酽。山上是一番初夏情景。嫩嫩的新叶，从深绿的山林中挤出来，一大片一大片的，构成新旧交替的气象。常绿树的冷峻，更衬出新生树叶的明亮。公路很通畅，但视线却有些单调，永远是葱茏山色，车子在山腰上蛇行，没有首尾相衔的情形，也极少有车迎面开来。在阆中境内九十公里巴中境内七十公里的路程中，山势越来越高拔。听说“巴山蜀水”的“巴山”，就是这里了。在巴中城里一放眼，视线与山相接，那样近切，那样伟岸，以致我在一瞬间感到了压抑。我感觉巴中城就在山中似的，虽没有泸定桥那段山水落差大，却自然比阆中周围秀气的山更雄伟。 　　　　　　　　一、到诺水河去 　　从巴中向诺水河去，据说还有来巴中时那样长的路，１３５公里。一路都在大山脚下绕，入眼的是绿而不纯的丛林、奔腾的河水、奇特的巨石。 　　到了楼子乡一座桥上，司机停下来让我们下车照相。作协主席说：“你们要记住，这里的山和水。”一女作家诗兴大发：“这山好男人啊！”水面微波澹澹，清可见石。水中有山，挺拔瘦削；水边有山，接天如屏，壁立千仞。 　　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奇山异水，不一会就到了水声响亮的诺水河畔。在中峰宾馆前面的观景台上四望，我恍然回到了九寨沟的途上，定睛一看，背后的春山却比夏天的九寨沟山坡植被还好得多。等到激越的水声把我的视线唤回来后，诗人们的抒情声调又把我引向了对岸屏风似的山。主席指点着水那岸的山说：“干净，像放大的盆景。”我很感动，盆景是家养的，哪有家养的绕着山的河水呢？这激情四溢的河，这有着多解的名字的河——诺水河，此刻如一条不见首尾的龙，跳荡不已，翻动着金黄的外衣，大约昨晚的大雨使它泥沙俱下。然而河里的卵石却白得如十五的月光。这样来形容石头说明我真是口不择言了，真的难以再现眼前风物！山腰上有些地方是裸露着的，山是矿质的，说是可以研石灰的。听着人声水声，我甚至感觉自己此时心里也无限干净！女伴在耳边唠唠着“诺水河畔”四个字，好像在兴奋地破解神话或者内心的秘密！她有一双情人的眼睛，一腔情人的柔肠，她在河畔呼喊诺水河的名字，她一迭声的“诺水河”，让我的心也软了，化了。多么美妙的风景，而人处于风景的中心。 　　六点左右就开饭了。我们一行中有人已经说过了会有野味上桌。野菜自不必说，无论认识与否我们只是抢着吃。麂丝，是最后上的一道菜，好像格外珍贵，人人都小心地尝了尝而已。对我这样的与美食家相比品位相差很远、嗜辣的人来说，直如麻辣牛肉丝，但是那个细如发的样子，却简直形同艺术品了。大家一边吃一边啧啧称叹，从菜到鱼，都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要离桌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特殊的菜，被掩蔽在红辣椒之下的牛肉一样黑的细细的肉块，有人说那是黄羊肉。于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心顿然生起。我和最年轻的女孩拿筷子找那比牙签还要小的肉块装起来。众人都已经回房间了，我们还在碟子里翻辣椒，老板走过来说：“你们在干什么？……哦，他们在找山羊。”我们俩相视而笑。哈，找山羊？在桌子上？ 　　后来在书上看到黄羊是属于山羊科的，是肉用山羊中“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野物。真是物有所值，我们的功夫没白花。就为这“山羊”我也忘不了诺水河！ 　　诺水河有许多享受：在亚洲第一的溶洞里行走两个小时，看尽了自然神功；在溶洞飘流中，过了一把水上飘的瘾。但是我最愿意与人分享的，还是这个“找山羊”的情节。 　　　　　　　　二、直驱光雾山 　　从诺水河动身向光雾山去时，我已经有了一些满足感。巴山蜀水向并不算是异乡人的我们展示了它的新美奇异。因为有冲浪的历险和明亮的太阳，大家一路上欢声笑语。袁主席出了一句“山青水白花香乱”，让大家接着做下去。我接了一句“靓妹帅哥大放颠”，表现大家的狂热劲是正相宜的。司机非常有耐心，放一些民歌给我们听。在红或白的大杜鹃开放的山路上，这歌声也正相宜。到了一个山头大家下去照相时，却下了几滴雨，不知道为什么下雨的时候我们总是在下午的车里，所以我的伞几天来一直没用上。雨既不多太阳也不大。四月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看风景也会发生审美疲劳，但那只是对于一般化的东西，有些真正为当地的建设者所推崇的对象，一定会有它独特的价值。大坝景区的米仓山国家公园，就是一个精致的看点。我们中间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们走得很快，我走在最后搜寻那些美妙的细节。那色如血、皮落完的血皮槭，桦树一样的米心水青冈，小刘感慨不已的生着四个枝Ｙ的野核桃树，高大的华山松……主席见识多，却孩子似的说出了自己的每一项发现： 　　水呀，清得像眼睛
　　（高原上，月亮大过了眼）
　　潺潺流水确实舒服
　　太阳光照在头顶，又在下雨
　　山上颜色堆得才好，石头也好，水也好，植物也好。（这大约就是他的结束语了。） 　　我飞快地把他诗人的口语手写下来。现在读起，一切还历历在目，如翻开了影印的书籍。那些画面如闪光的清露，沁人肺腑。 　　过了铁索桥回到路上，张师傅说这是汉王庄。我惊异地看到深山中的梨花此时一片雪意，围着院落层层摆开，如娉婷的处子舒展云衫，翩然欲舞。更有含红苞而待放的修长的薄荷树，在原野里整齐地排列着，在据说是刘邦练兵的牟阳故城的牌坊外一回头，竟以为这整饬的无边的薄荷林就是被检阅的严妆士兵了。薄荷的花苞看上去有点荷花玉兰的味道，大约它们花形是差不多大的吧。惜乎此时还未开到妙处，张师傅说它五月开花。“这还不是花时了，这几天。”他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森林公园的，不多久就到了彭家坝。我听他们说着桃园山庄这个名字，胡乱衔接一些故事。我最后明白了这个充满天地灵气的地方、可以修行的地方，原来不是桃花源的桃源，而是桃园三士的桃园。因为山崖形似三士结义，所以这里的山就有了文化的寄托了。我没有亲见，但是能感受到桃园人对山水的炽情。接待我们的俩小伙说这里又叫桃花山庄，有两万株桃花挂果哩！这一晚，我们在美丽的桃花山庄，又吃到了野菜，几乎每个人都喝了酒。 　　在去光雾山超市的路上，我恍然看到了在海螺沟入口所见的一切：面对高山，人心一下子安静了，似乎面对未卜的前程，不免迷惑。
　　　　　　
　　　　　　　三、想象无尽的光雾山 　　二十须游光雾山，三十才游已嫌迟。 　　光雾山的神秘秀美，自不必说。怀揣着对这连接川陕之山的盛名的疑心，我一点一点靠近这里的一石一草。 　　路上我们已经听说光雾山离汉中很近。而到了山里，我们更是首先为汉朝君臣旧事所打动。萧何月下追韩信，衍生出截贤岭、截贤驿、寒溪等几个名字。在米仓大道上走，马蹄声声脆，寒溪一夜涨，激涨是溪水，澎湃是诗心。我颇有兴致地猜测着，韩信是怀着何等绝决的心情离开汉营的啊！“我辈岂是蓬蒿人”的不甘，“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悲愤……一夜汹涌的寒溪已经退却，而志士的悲情却潺潺至今。 　　“寒溪水涨留韩郎，良液卧醉盼天明。
　　忽报连廒丢大营，萧何月下追韩信。” 　　由截贤驿壁上所题诗句，可以想象韩信月夜单骑走寒溪的心情，当如山中冷月一般幽独孤凄。对月买醉，情何以堪！
　　寒溪边上有对弈的双人像，把二人内心的缠绵和矛盾，在时间上又延长了一些。对弈是一种对垒，昨与今的对局；也是一种预期，成与败的对举。三局之后，二人将失意与阴影抛下，将契默与信心扶上马背，这双合辙一致的马蹄声，将汉朝四百年的歌咏带上了长城。漂母情意、丞相知遇、高祖恩命……几对青眼白眼，几番冷暖世情，将胯下奇士韩信推上了生命的极致！在历史人物的常青树上，他成了一枚历久弥新的叶子。 　　寒溪的美好传说，应当是中国士人在追求成功的坎坷之途中，很能镇痛的一剂良药。每个现代人也有隐隐的病痛，所以他们心里口里都念着那些名字：寒溪，萧何，汉王！我无法撷一捧水，于是拾几枚寒溪边的树叶。 　　走过寒溪，心却走不了了。 　　光雾山每一个景点都足够你游目骋怀，浮想半日的，可是我不知道如何表现南天门给我的震撼，至高点给我的快意，上下山给我的考验。我想过了，这一座山的独特，在于它的山势奇崛，石林丰采，意蕴深厚，更在于它既无缆车也无滑杆，让你完完全全真真切切体验到上与下的痛苦和欢欣。海拔１６３０米，我计划让我的儿子，在他青年时候独上此山，来领略巴山之雄伟风光，光雾山之原始天工。引申一下同伴的话我要说：光雾山是真正的男人，它埋藏着一个男人的灵与肉所经历的一切滋味。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