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好想有个家

　　　　　　　　　　　好想有个家
　　　　　　　　　　　　　安永红 　　潘美辰在那首歌里呼唤的家是渴盼真情渴盼爱，我想要的家只是一院房子一个住所，一个安静洁净而又清静的家。家的含义不同，心情却同样的无奈伤感而又如此执著。 　　每日放学回家，开了锁前脚进了门，后脚跟进了大哥五岁的女儿三岁的儿子，由上幼儿园刚随母亲回来的四岁女儿领导着，这儿翻翻那儿翻翻，翻得满屋狼藉。实在翻不到什么了就往空了的娃哈哈瓶子里灌生水抢着喝，一阵你争我夺，侄儿踢我女儿一脚，女儿踢侄女一脚，兄嫂呵斥一声他儿子，三个娃儿齐齐放声大哭，如同突然放声的高音喇叭。我们不敢教育其中任何一个，只好不问是非曲直劝劝这个哄哄那个。和妻摊坐在沙发上，二人疲累无语。饭熟了，我俩还没把屁股在炕上落实，三个小儿围着炕桌为争夺一个稍大的勺子碰翻了一碗汤，泼洒了一桌一炕。打扫，然后再动筷。饭未吃毕，这个要屙屎那个要尿尿，擦了侄儿的屁股铲了侄女的屎，还得提女儿的裤子。再进屋，再动筷。吃一顿饭，比上半天课还要累。几乎天天如此。娃儿烦我。不是我爱心不多没有耐心。妻够隐忍豁达的。我想有个家，一个单独的家。 　　我住了上房，哥占了东房，父母只好窝在西厢房。父母好客。远路老家来人，父亲只好出外借睡。每有可口饭菜，盛两碗给父母端去，却被母亲从一岁喂至好十几的外孙女一个人几口扫了个精光。学校年终分一袋大米，给兄嫂父母各送去一些。父母平日不吃，等得女儿女婿外孙来多了聚齐了，只几顿就腾空了米袋。父母中任何一人有了病，非得我取了药倒杯水看着，他们才肯吃下去，不然他们宁可多睡两日也不肯拿着我给的钱去就医看病抓药。每月给的零花钱，不见父母花，不知怎么花了。满院的娃娃哭哭闹闹，年事已高的母亲有时骂骂咧咧脏话如同随口吐出的痰。瞅个空闲，母亲买上菜色连个招呼都不打带上辍了学的外孙女撇下父亲去这个女儿家转一天又去那个女儿家转两天。三个女儿的家事她都要操都要管，回家来就累得迈不开步子还得招呼大哥的两个娃娃。母亲终日愁着脸面似乎比国家主席还忙还要操着很多的心，却唯独不肯关心她和父亲的吃喝与健康。我有时看不惯了就给母亲提意见。 　　大哥为了他一家四口的生计到处缆活做工顾不上料理地里的庄稼，假日我日日陪着父亲，或铡草或拉粪或上地耕作。活儿做不完，我怎忍心继父一人独自劳累？于是，一年的假日留给妻子的实在没有几天。父母辛苦不易。我给父母说你们该缓缓了而且是该缓缓的时候了。母亲说你大爸八十几的人了还拔草还放牲口，父亲接过母亲的话茬说我还能干得动再干几年了再说。父母累我。不是我孝心不深。妻够贤惠明智的。我想有个家，一个能让父母也过上舒坦日子的家。 　　有时累极，妻试探性地问我：搬出去吧？咱租个房！我默默无语。我以沉默代替回答。出去了，父母有病，父母肯来告诉？地里有活，父亲咋来呼我唤我？我只好月月年年盼着国务院对宅基地使用禁令的早日解冻，盼着早点盖了房大哥早点出去我们心里早点宽展。 　　有人会说，你家离县城仅只一河之隔，又是双职工，不至于到现在还为着房子如此地愁吧？唉，一套家属楼住房少则五六万多则十几万，我拿什么来买？五年前家里死了牲口，我走了不曾走过的路说了不曾说过的话，总算贷到了一千元才买回了一头骡子。假若再让我为房子贷款七八万，恐怕四处磕头拜佛也未必能凑足这个数。新千年已过了一年的一半，我们未见一分工资，甚至连九四年的少半工资都至今倒挂，一家老小又是吃喝又是穿用，我折上能存有几个钱？ 　　就是仅只这么一河之隔，河那边高楼林立都市生活正精彩，河这边的我家过的是原始农家生活。父亲忙累大哥不勤骨，厕所粪坑里粪满了猪在那边吃喝一浆一浆的浆得满院臭烘烘吃饭时节直让人倒胃口。早起踢腿弯腰地晨练，得先铲扫满院的鸡屎——母亲说笼养的鸡不下蛋——再调整心情。刮风之夜点火煨炕，得小心提防堆积如山的柴草被引燃烧个一干二净。大哥没了钱，进屋张口借钱伸手等着拿钱，好像我所在的屋是个银行可以随时支取。心有委屈与牢骚，非得等到夜半，与妻俩人互诉满脑的烦恼满肠的委屈，惟恐被父母兄嫂听见伤了和气。 　　我好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一张桌两把椅子几排书架，供我读书思考供妻女歇息停靠。我啥时能有一个家，没有小儿的哭声闹声，没有大人的怨声骂声，一个安静省心的家；没有鸡屎没有猪臭，没有易燃的禾草没有杂乱的污物，一个洁净安全的家；没有愁颜没有病容，没有粗俗没有卑贱，没有外人的欺没有自家的烦，一个清静安心的家？ 　　我像一只南来寄居父母檐下无处安身的燕，占着该给父母的房，仅只在表面上维持了祥和与团结。我好想有个家！ 　　后来，全国人民终于欢天喜地地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宅基地禁令终于取消了，我在大哥的名下终于有了一块任我设计任我建造的立身之地。再后来，有了摩托，有了手机，二百六七十平米的院子里有了三面房子，有了专用洗澡间，专用书房书柜，专用电脑室，厨房电器几乎一样不缺，客厅有了电视墙，布艺沙发，有DVD，有MP4，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就像一个暴发户一样突然暴富。虽然到如今还有近两万的贷款，但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家是有了。虽然我这个城郊的家房宽院大窗明几净，但父母不来享受的三口之家总是空荡荡的，我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虽然妻子是贤惠的，女儿是懂事的，但家中还是没有安放我自由灵魂的自由时空。 　　好想有个家！但我不知道现在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