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穷人的心

　　兰乡人爱种树，家家户户都有果园。这里的老百姓虽然很穷，但朴实、热情。不管你走到谁家，主人都会从屋子里抱出一大堆满身泥土的苹果，然后给你递上一把小刀……要是果子成熟的季节你到这里来，就去树上随便摘，不会有谁要钱的。 　　这里的贫穷、朴实和热情，感动着我每一个采访的日子。 　　有一天下午，我来到坐落在半山坡的一户人家，那低矮的泥土院墙，那高出院墙一大半并且是用木棍子做成的院门，那院中的两间土坯房子，那房前的菜地和屋后那几棵高高的白杨树，还有那默默地斜射着的土黄色的阳光，那四周的田地里、屋后的山顶上尚未来得及化尽的寂静的白雪……这一切，让我的大脑里始终浮现着“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景象。 　　进了这家其中的一间房子，里面只一个大土炕，两床破旧不堪的被子和房门后面靠着的一把老镢头。另一间是这家的厨房，里面的葫芦水瓢，木头案板，用铁丝代替“耳朵”的破铁锅，掉土的墙壁，屋顶上弯曲的椽和已陈旧了的苇草都被柴烟熏得乌黑。 　　坐在院子里的柴草上，我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和男主人攀谈起来。当得知我是从乌鲁木齐来的，他便抬起屁股一棍子把在我们周围跑来跑去的一只小公鸡给打死了。他抓起小公鸡的脖子一伸手，站在一旁的妻子便心照不宣地接过去转到屋后去了。我问他这是在干什么，他连连回答说：“没啥，没啥，你说你的话，你说你的话。” 　　大约个把小时，我说我要走，趁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得赶到乡上去，男主人忙站起来挡住我说：“坐坐坐，坐坐坐，吃过饭再走也不迟，吃过饭再走也不迟。”起初，我以为这是城里人的客气话，没有在意，并坚持要走，主人却狠狠地用双手压住我的双肩，硬是不让我抬起屁股。我说，乡上还有几个早就约好的朋友在等我回去一起去吃晚饭呢，再说，我回去晚了，他们也不放心。主人说：“没关系，吃完饭我送你过去，要不，你就是看不起咱乡下人。”

　　看到这个空空荡荡几乎是一无所有的家，我想象不出主人会拿什么东西来招待我，再说，人家穷到了这个地步，我怎能忍心吃下去这顿饭呢？但主人如此真诚，我只好答应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不一会儿，他的妻子就把一只热腾腾的小公鸡端了上来。我和他在吃肉（其实是他在陪我吃），而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却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我再三要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一起来吃，但他不发话他们是不敢近前来的；而他一边给在我撕着肉，一边故意拖延自己的吃肉时间，目的是让客人先吃好自己再吃——我知道这些都是当地的“礼节”和“规矩”，但此情此景，让我的喉咙里像涌塞着一块东西，怎么能够吃得下去呢？我也故意拖延着时间，慢慢地吃着，目的是要给他们多留下来一些。当我反复强调我“真的”吃饱了之后，他才向妻子和两个孩子挥了一下手。看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差点儿是扑过来吃肉喝汤时的那种急切的样子，我的泪水禁不住哗哗哗地流了下来……

　　回到乌鲁木齐，我把这件事讲述给朋友们听后，其中一个朋友说：“你他妈的，我光在五星级的大酒店里就不知道请过你多少次，哪一次最少也不得上千元，咋没有见过你给我流下几滴泪呢？” 　　的确，我的这位朋友说的是事实。他是个有着上亿元资产的“大款”，在我的意识中，几千甚至几万元对他来说都是“九牛之一毛”，因而吃了他的花了他的我一概忘得干干净净。但拿出一只小公鸡对于这个穷人来说，却几乎是倾其所有。然而，我只能笑着对我的这个朋友这么说：“因为我和你是朋友，和人家素不相识嘛。” 　　朋友听了，点着头表示赞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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