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青青文竹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30 编辑 <br /><br />　　我向来不喜侍花弄草，一来是因为工作忙，总觉没那份闲心，二来呢，确实不懂侍弄花草之道，装不成雅士，怕人笑话。
　　大概是两年前吧，单位要创建文明单位，从植物园还是什么地方弄来了一些花草，叫各个办公室都拿一盆来摆放，以美化环境，给外面一个好形象。那天单位拉来的花草很多，面对那一片花花绿绿，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哪一盆好。等我傻愣一番后，那些娇艳的、好看的、名贵一点的花草，早被眼疾手快的同事们端了去，留给我的，就只有一盆半尺来高、约有七八株、不算茂盛的文竹，虽然茎干瘦细了些，倒也不失青翠，将就着，我把这盆文竹端进了我的办公室，放在办公桌上。
　　这样，我有了我的第一盆室内花草，一盆青青的文竹。
　　室内有没有花草，气氛确实是不一样的。一盆文竹，让我的办公室里陡然增添了许多绿意，我的心情一下子舒展开来，明朗起来。于是，伏案疲倦之时，抬头欣赏文竹，认真地感受她的绿韵，渐渐地，就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文竹给人最初的印象，就是纤细柔弱的。她的主干修长，不密不挤，摆布均匀，节上有淡黄色的小刺儿，但摸上去并不怎么扎手；枝干稀疏整齐，错落有致，像编好的栅栏，悄悄守护着一团宁静；文竹最引人注目的，最能体现她的意蕴的，该数那如羽状的叶片了，云一般地，层层叠叠横向铺开，托载起一片葱葱郁郁的绿，微风中轻轻摇曳，飘逸如仙，清雅脱俗，潇洒自如，颇能引起人的遐思。我想，文竹之所以又名云片竹，肯定是因了她这种轻盈袅娜的如流云般的体态，这倒是很恰如其分的。
　　我养文竹，一直很随便，没有过多的刻意。在单位时，只是坚持给文竹浇点水，让她不至于干死。有时是当蔸泼下，让水漫漫渗入土里，想象着文竹吸水时嗞嗞的快乐之状。有时呢，就在文竹碧绿的叶片上洒水，独自观赏叶片间托起的晶莹剔透的一粒粒小水珠，心里就充满了无限的欢乐。有时出差十天半月，我就在花盆的托盘里盛满足够的水，让土保持湿润，维持文竹基本的生存。然而，就是这样不经意的所谓养护，文竹也一天天茁壮起来，越发变得葱郁秀丽，油油嫩嫩、青青翠翠的，煞是惹人喜爱。有时那种逼人的翠绿，简直让人近乎癫狂，似乎听到了生命咚咚搏动的节律。生命是多种多样的，有的娇嫩，有的刚强，有的柔弱，有的坚韧，有的平贱，有的高贵，各各不同，文竹大概该属平贱的一类。因为她不张扬显性，不奢望苛求，默默地生，执著地长，有土有水足也，却永远是生机无限、蓬蓬勃勃的，以文静绰约、淡雅清新、亭亭玉立的风姿，向人们展示着另一种生存的意义。有当代文人这样吟咏文竹：“映日东篱绿若酥，柔情未必不丈夫。持节风月真心在，敢向苍松问雅俗。”这首诗借物喻人，写出了文竹苍劲似松、柔韧如竹的神韵，也道出了做人的道理，颇有意蕴。
　　我见过很多植物的绿，但常常觉得它们不是单调，就是过于做作，不像文竹的绿这样丰富，四季不同。春天，文竹是浅绿的，特别是刚长出的新芽，还带着点泛泛的黄色，绿茸茸的，让人耳目一新，感觉到万物复苏的惊喜；夏天，文竹是翠绿的，微风中轻拂绢袖，婆娑起舞，好像那绿汁就要淌下来，让人渴饮到生命的甘泉；秋天，文竹是油绿的，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让人联想到清秀、清淡、清爽、清雅这些纯美的词儿，在自然的美妙中流连忘怀；冬天，文竹是苍绿的，许多花草都凋谢了，而文竹还像苍松翠柏那样挺立着，显示着生命顽强的活力，这时，你就不会感觉到文竹是纤细柔弱的了，她同样苍劲挺拔，顽强坚毅，有松之风骨，竹之气节，让人赞叹。是的，文竹是一种普通的植物，她不像玫瑰那样绚丽多姿，不像月季那样娇艳惹人，也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更没有水仙的婀娜多姿，但她却以自己的执著，高擎起绿色的生命之旗，于平淡中透出超凡的气质，于柔弱中蕴含坚毅的风骨，这样的品性，应该给今天浮躁的人们，多多少少一点活着的启示。
　　一年四季，我的办公桌上的文竹总是稀稀疏疏、自由自在地长着，通常五六株、七八株，最多时也就十来株吧。有植株枯萎时，我就把它剪下，但继而不久，又会有新芽破土而出，渐渐长高长大，由嫩黄而浅绿，由浅绿而翠绿，后来居上地又撑起一片可人的绿意。有时，面对文竹这永远郁郁葱葱、持久旺盛的生命，我就常想，我这不善侍弄花草的性情，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了呢？我应该给文竹换上最好的土，施上最好的肥，还要换上一个漂亮的花盆，把文竹移到每天能看见阳光的窗口。但真要这样做，我又有些害怕，担心充足的养料、舒适的环境、过分的呵护，反而会害了文竹，让文竹娇矜起来，消融她独特的个性和气质。我为此总在矛盾中徘徊，常常独自面对文竹愣神发呆。
　　埋头在文件堆中，偶尔抬头，我看见的，是文竹那份纯净清雅的绿，温馨、静谧的情绪便从心底渐渐弥漫开来，劳累就会慢慢消失。每每把酸涩的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我看见的，是文竹那一丛充满生机的绿，枯竭的思绪就会如泉奔涌，让我欣然击键，记录下我的思想，我的情感，我对生活的感悟，对生命的热望。我知道，文竹早已融入我的生命，我的思想，我的精神，我的世界里了。
　　哦，我的青青的文竹哟！（沈茂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