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上帝望着我们的日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49 编辑 <br /><br />上帝望着我们的日子
文/李云
　　天气很好，艳艳的阳光照在头顶，感觉说不出的温暖。经过大门的时候，看门的老头叫住我，从他手上递过来厚厚一撂杂志。他张着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对我笑笑，真多啊，这么多书你都看吗？我也对他笑笑，都看，都看。
　　我逐一打量着手里的杂志：《天涯》《山花》《人民文学》《中华散文》《散文》等，这个月的杂志不约而同来到我的身边。我知道没这么巧，一定是送报纸的那个人偷懒，没有及时送，而把杂志凑拢一起送来的。我迅速浏览了一下目录，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赫然印在那里，像一面招展的旗帜。没有我的名字，还是没有我的名字。多少有些失望。为了把自己的名字写进这些杂志里，我一直努力着。顺便说一句，我已经挤进过其中的一本了，上面登过我的一篇4000字左右的散文。我为此兴奋过好几天。但我认为还远远不够。我的理想是把自己的名字写进全世界所有的刊物。这当然是痴人说梦，现实一点儿的想法是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中国最权威的刊物。我在无数个平淡乏味的日子里怀揣着这个美梦而生活，像女人抚摩着受孕的肚子，幸福地幻想有朝一日生下个人见人爱又白又嫩的胖小子。
　　本来没有这么悠闲的。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我上课的时间，有个老师因为有事把他的课和我调了一下，我得以肆意地享受这个难得的周末。上午欣赏完一场精彩的NBA比赛后，我决定到阳光照耀下的原野去走走。
　　巴掌大的一个小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去。这也是我在一年前买了电脑上网的原因，要不如此，我真的感觉自己就像困在深井里的青蛙一样——那种窒息和苦闷像潜藏在体内的癌细胞一样在一天天吞噬着我的生命。我不能就这样活着，我还应该，应该有一种别样的生活，以此区别于我周围的同类——不管他们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这谈不上清高，而是来自心灵的召唤，上帝的旨意。假如真有上帝的话，他一定站在云端里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他散发给我们的金币——每一个细碎的日子，就看你怎样去挥霍。
　　走过屠宰场旁边的时候，里面的一间小屋，进进出出许多人，有的兴奋，有的沮丧。我知道那是一个公开的地下赌场，人们在玩一种叫“压马鼓”的赌博。四个人玩，每人坐一方，由一人坐庄。其于参加者不限，你看中那个位置就往哪个位置押钱。用五张扑克牌赌，其中三张之和拼成10或者20，其余两张牌的点数加起来比大小。你比庄家大，庄家赔你，压多少赔你多少；比庄家小，庄家吃你，押多少吃你多少。一眨眼的工夫可以赢数千元，也可以输几千，就看你运气好不好。近几年来人们都爱上了这种直来直去干脆简洁的赌博方式，觉得它快速刺激，赢就是赢，输了该输，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有人说这也是小镇人爽快直率的又一明证。前些年有一个操哥创造了小镇赌博史上的历史之最，至今为大家津津乐道。据说他曾在一天输了15万，又曾在一天赢了20多万。许多找不到工作的游手好闲之徒梦想在牌桌子上，一本万利。小镇人好赌，已是不争的事实。就连附近那些赶集的农村妇女也要踱进茶馆赌它几把，有时把买柴米油盐的钱输得一干二尽，走时还要欠上开茶馆的老板几笔。赌来赌去也不见哪个发了财，倒是养肥了开茶馆的少数人。他们只须提供几间屋子，几张桌子，几副扑克，一年下来抽头往往就有好几万的进项。偌大的一个地方，开赌场的居然有好几家，而且家家生意都不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人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钱去赌，而需要给孩子们交学费的时候却常常推三阻四。老板之间为了拉拢顾客，也要搞些争竞，比赛谁的服务质量更上一个台阶。有的免费为赌客们提供午餐，有的免费为赌博晚了不能回家的客人提供住宿，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要送水果月饼之类的东西来笼络人心。
　　这就是我看到的小镇，灰色的，看不见希望的生活，顽固的毒瘤。我无意评述别人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上帝连也无可奈何的事情。
　　走过老街的时候，几个老人坐在街边晒太阳，安详的神态让人想到悠悠的时光。还有几个小孩，在街上跑来跑去，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几个外地来的游人用手中的相机对着老街上的旧房子，不停地按动快门。我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对于长久生活在城里的人来说，眼前看到的一切是如此古朴宁静，美妙而富有诗意。他们也许是很有名气的画家摄影家音乐家文学家，谁知道呢，反正是些生活优裕品味高雅的闲人。他们从遥远的地方来，把新奇的镜头带回去，当作活化石般欣赏，抚慰无数个单调烦闷的日子。
　　若单单以眼前的这幅画面而言，那的确是值得赞美的。阳光从高高的屋檐间的缝隙中撒落下来，懒懒洋洋照在人们身上，一个色的青石板街面整洁干净，四周静寂无声。上帝也不会打扰的日子，遥远的牧歌。然而这一切都是表象，隐藏在那些颓旧景观背后的，是一潭死水般的沉寂，令人恐慌的深渊般的黑暗，无数看不见的双手在孤独无望中挣扎。
　　时光像一只利剑洞穿我们的身体，一天天，一年年，世界因我们而老。
　　如你所想，在这小镇中，我多少有些落寞。我厌倦这样的生活。再好的戏剧也该有收场的时候。抚摸着散发着新鲜油墨香味的杂志，读着一个叫王十月的作家的文章《烂尾楼》（《人民文学》第四期），尽管早在论坛读过几篇，还是有着新鲜的感受。底层的生活，看不见的疼痛。相似的经历，熟悉的生活场景，已不能简单用共鸣两字加以概括。我喜欢这种带着血质的斑驳的文字。
　　小镇的夜晚是那样一番光景，既不同于城里夜夜笙歌的喧嚣繁响，也不同于乡村夜晚的死寂沉睡。不温不火，恰到好处。宜于山中望月，灯下沉思。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小镇的夜晚，朦胧恍惚，使人沉醉。漫天的星星，忽闪忽闪，像上帝睿智的眼睛，不动声色地俯视着下界的我们。灯火阑珊之处，古镇正在做着一帘幽梦。黑夜张着玫瑰色的翅膀引领我们的灵魂不断上升。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东坡的疑虑也是我的疑虑。每个人都有一方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帝把我抛在这里，没什么过错。这周围的一切都是道具，就看你怎样表演。我数着上帝分发给我的每一个日子，我要把它变成熠熠闪光的金币。而文字是留给我的最后一杯蜜糖。
李云
四川洪雅县高庙中学
邮编：６２０３６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