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铭心的教诲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19 编辑 <br /><br />　　　　　　　　　　　　铭心的教诲
　　前些天有几位老同学到我家来窜门，始终议论一个话题——今年是我们高中毕业三十周年届庆。同学们嘱托我写点什么文章来纪念这次聚会，我说写什么好呢？一位同学说你就写写当时的语文老师是如何引导和鼓励你走上文学创作之路。我欣然答应了。
　　　　　　　　　　
　　我今天之所以能走上文学创作这条路，并取得一点成绩，实实在在要感念我中学时代的一位语文老师——柳良栋先生。
　　念初中时，正值文革中期，全国上下不兴“学而优则仕”，到处火爆着“闹而优则仕”。那时只学五门学科，语文还算好，其他学科几乎都荒废了，于是，其他学科的老师几乎认定我不可救药。加上顽劣——不是打架便是逃学，甚至还作些更坏的事，学校革委会决定给我处分，然而数次都让我逃过了。后来我才知道，是我的班主任柳老师多次向校领导说情，他总是说：学生嘛重在教育，这学生是老八路的后代，骨子是正的，再给他一次机会罢。
　　幸好柳良栋老师没有放弃我，总是在我作文上打优，还时常把我的永远打着优的习作当作全班的范文在课堂上讲解评析，引来许多同学们歆羡的目光，自己心里也得意洋洋的。每次下学校“五、七”农场劳动，柳老师总要我跟他一块儿住。白天他率领同学们一边劳作，一边教我如何观察生活，如何体验劳动中所获得的快乐。夜间他给我讲《水浒传》、《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以及让我似懂非懂的泰戈尔与惠特曼的作品。在那段日子里极大地增添了我的文学兴趣。柳老师当时在省内是位颇有名气的业余诗人，他的诗作频频出现在《福建日报》、《福建文艺》、《朝霞》、《人民文学》等报章杂志上，同学们都很崇拜他，尊称他为“柳亚子先生”。他上的课特别有味道，不是照本宣科，而是深入浅出、引经据典、生动活泼地给同学们讲解，即便是下课的十分钟他也要和同学们拉拉家常，很是和蔼的态度。同学们觉得跟他在一起特别轻松愉快，完全可以拉近师生间的距离。
　　充分得到柳老师的关怀与熏陶，我对写作愈来愈感兴趣。一回我写了一篇作文题为《我的一天》，写的是某天的劳动生活感受，现在记不起作文的具体叙事文字了，但最后一段我是永生忘却不了的。作文最后写道：“啊，我快乐劳动的一天，它让我深切地体验到——哪里有生活哪里就有劳动；哪里有劳动哪里就有快乐……。”柳老师在课堂上反复赞赏这段文字，并鼓励我好好学习，认真思考，勤奋写作，将来定会出成绩的。
　　柳老师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常引起同学们的好奇与嫉妒，渐渐也引起我自省。我不能继续顽劣下去了，其实我未必真的变好，只是出于对他的尊敬，不敢辜负他，更不能让他失望。上高中两年，行为上有所收敛，尽管不敢逃学，然而偏科十分严重。上其他课不是与前后桌同学交头接耳，就是偷看当时被严禁阅读的文学书籍，时有学科老师将这一情况报告给柳老师，之后，他总是用一种无奈甚至有点失望的眼光盯着我说：“你这孩子，何时才能明事。”
　　“文革”尾声之际，我也糊里糊涂地读完高中，那叫读啥书，数理化课本全是崭新的，一页也未掀动过，还能嗅到书本油墨香气。毕业前的那天晚上，同学们都在忙着相互交换写满怀豪情壮语的纪念本，第二天同学们就不再是学生了，都要奔赴农村——广阔的天地炼红心。我独自徜徉在学校田径场上，心里充塞着无限的惆怅和失落感。二年的高中时光我究竟学到了什么？……这时柳老师叫住我，把我带到他家中，先是送我一套散发出油香味的鲁迅著作丛书，嘱咐我多读、多思、多写，相信我会出成绩的，随后从抽屉里取出足的半尺厚的——我在中学期间写给学校的检讨书，内容全是打架、逃学，恶作剧等劣迹。他轻轻翻动几页，沉重地叹了口气，将它撕成粉碎扔进纸篓里，与此同时，我清楚地看到柳老师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说：这已成过去，从明天起你不再是学生了，是社会的一员，今后你的一言一行对社会都会产生好的或是坏的作用，希望你能做到对人对事对社会负责的人。一切从头开始，在社会大学里好好磨练自己罢……我的心立即被悬挂起来，瞬间似乎憬悟到了什么．我惭愧地低下头去，问：为什么许多老师都有嫌弃我，您却始终对我这么好。他深切地说：世间离不开关怀，关怀的力量是巨大的，它挽救别人不致堕落深渊的同时，也能够激起自己的勇气与力量。我当学生时一度和你一样，就是被一位关怀我的老师挽救过来的……将来你会体验到的。
　　打那以后，我时刻关怀着周边的人和事，特别同情和交往那些被社会上确认为最顽劣的青少年，并给予他们关心与帮助，引导他们走向正道。这一切也促使我的创作激情与灵感，我深信着“世间离不开关怀，关怀的力量是巨大的”信条。
　　离开中学快三十年了，柳老师早已调回省城去了，后来转行从政了，据说是位很有人文情怀的部门领导，前几年已经退休了，这次聚会我希望能够见到他，希望继续聆听老师的教诲。时常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柳老师的关怀与激励，今天我会是怎么样子？如果没有牢记他的谆谆教诲，对自己洗心革面，在后来的日子里，没有尽心地去关怀我周边的人和事，我还能从事文学创作吗？我不敢往下想。然而，柳老师的言传身教是永久的，他的关怀永远启示着我，激励着我，并且深深地融入在我的整个生命和我的文学创作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