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暗夜行走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37 编辑 <br /><br />　　暗夜行走
　　文/毕四军
　　从一个小站到另一个小站，火车大约需要运行八分钟。早在二十年前，有一天傍晚，由于没赶上那趟小票车，急于回站上班的我，凭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仅用了十分钟就追上了先行列车。这件事让十八岁的我觉得很伟大，自认为比运动健将还棒，所以当师傅们夸我时，我还豪放地脱下衣裳，以便让他们看看我汗渍渍的肌肉。
　　如今，磁（窑）莱（芜）支线上，早已不通票车。“火车站上有火车”固然是大实话，“火车里面坐旅客”却只属于快板书里的语言了。常年来往于两站之间，除了小票车、自行车，我还使用过各种交通工具。在连续丢了三辆自行车之后，我骑过两辆摩托车，后又开了一阵子吉普车，现在我连我新买的电动车也懒得碰，而改乘公交车。铁路员工不像歌星那样有钱，否则我肯定会买一辆小汽车，哪怕买一头驴子耍耍也无所谓……问题是，我能想到发洋财、出洋相，居然从未想自己的双腿也是交通工具。
　　我决定试一试：沿铁路旁的小路，像巡道工那样从A站走到B站。在这个令人骚动的季节，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肝胆相照的朋友，你可曾料到，那个穿一身黑衣，在暗夜里踽踽独行的家伙就是我。做为一种不好的习惯，我的右手总爱捏着一个打火机，而此时，我却莫名其妙地把左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但我很快发现，这样的行走姿势非常别扭，约二分之一的踏空感，使得我活像一个假装悠闲的跛子。我意识到我的可笑。于是我停下来点燃香烟，并鼓励烟雾飘向寂寞的嫦娥——据我的意见，调戏嫦娥是神的善举，而不是人的非礼——但我也承认，在那朦胧得如同我的潜意识一样的月光里，我觊觎到我蹩脚的表演成分。
　　这让我有些尴尬，尽管周围没有一个人。可是，如果周围确实没人，我又何必尴尬呢？我究竟违反了谁的法则，致使我为不成立的表演而感到难为情？茫茫的夜空，多云且多变幻，我只能凭时间和经验推断星座的位置。春季的二十一点前后，正是波吕丢克斯兄弟（双子座）俯视我们的时候，这宙斯的儿子，这忠勇的战士，肯定躲在云层后面窃笑我。笑就笑吧，处在贵兄弟的高度，吾等凡人有谁不可笑呢？不过，我的左手已不再插进口袋，而是在脚步的配合下，与右手交替做一前一后的小幅摆动；同时我尽量挺起胸膛，并为避免被与铁路平行的马路上的霓虹灯所诱惑，我还特意让目光以坚定的模式逼向黑色的前方……于是，在游走的乌云的参照下，我渐渐有了一种“月亮走，我也走”的体验。这时，我的脚步非大非小，节奏非快非慢，就像我的打火机在我的三根手指的推动下，做反复的滚动一样（估计这就是文明人的走路姿势）。
　　二十分钟内，我没有碰到一个人，更甭提什么艳遇了。唯有一束意料之中的红光，在较远处如期出现了，这拒绝列车进站的信号，就像我前世的老情人，无声无息地向我投送着幽怨而得意的目光。好吧，宝贝儿，你赢了：我不是没有目的地的旅人，我是那被动的zippo牌打火机。尽管我还努力地保持着现有的走路姿势，但我的心理至此已发生了变化。真的，这感觉不太妙，它破坏了我蓄谋已久的流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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