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走在春天的路上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40 编辑 <br /><br />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 《诗经?小雅?出车》

　　小小县城里看不到白篙，白篙都随着诗人作古了。现在想来白篙、茅草都成了奢侈的东西，蓝蓝的天，未被人类污染的洁净的水，只有那样环境下的事物是纯粹的。这里拥有的只有不高不矮冷漠无语的楼房、随风飘扬的各色方便袋、瓜子皮以及满地污垢的东西。我想，人最终会被自己制造的这样或者那样垃圾所葬送的。
　　我也从没有亲眼看到过莺这种鸟，我不知道莺是否就是黄莺。但是我看到窗外白杨树上唧唧喳喳歌唱的麻雀，这些劫后余生的小小动物，不知疲倦地生活着。由于一位伟人的一句话，差点造成一种种族的灭绝。麻雀们却即不考虑前世也不关心来生，在渐渐稀少的树枝或者越来越坚固的墙缝里挣扎着生命。即使没有麻雀，耳边总是离不开鸟的鸣叫，局院里酷爱养鸟的几位退了休的老人，院子里挂满装有百灵和画眉的笼子，对于春天的期盼，鸟儿们早已有点不耐烦了，刚刚有点黎明，热闹的鸟鸣就把睡梦中人的唤醒了。你还来不及埋怨时，一位老人早得意地对另一个面目不耐的孩子大叫起来：看，春天一来，爷爷的鸟儿也容光焕发了。

　　清晨走在上班的路上，还有点寒冷，想着《诗经》一句诗：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私下里考虑古人这句话，是不是有点毛病。既然草儿茂盛，鸟儿鸣叫，白篙遍地，怎么还埋怨春天来迟呢？想着写这首诗的人，有点心情不好吧，哪怕在春天里渲染了情绪，总无法抹去这种无名的忧伤或者落寞，一定是有了心事，多半跟爱情有关吧，只有爱情才把人折磨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除了感情上的事情，人还有放不下的吗？
　　这样想着走着，看到对面邮电大楼上面，有明亮的一撇，还以为是一缕云呢，仔细看是一弯月芽，不禁停下来，静静地对着月亮凝视了一会，明亮的、纤细的月，特别的美。我想起自己去年写过的一篇散文《春月》：这样望着月亮，想到“相看两不厌”，觉得有点感动。人与人之间，哪怕最亲密的爱人，也许也有厌烦的时候，这里只有月亮了罢，静静地望着自己，一种相知相守的怜惜，触动孤独的心。人相对于月亮，不过是个瞬间。这是去年的心情，现在读来竟有点恍如隔世感觉，人就这么容易就老了么？要是不抬头呢，今天的月亮就错过了，看不到了。人生必定要错过一些风景的，必定会错过一些人。可是，无论怎么躲避，你都无法逃避每年的春天，她不管你颓废或者得意，每人必定要拥有自己的春天。
　　我的春天在哪里呢？
　　我们很容易想起儿时歌谣，可是在红花绿草里我们还能找回过去天真无虑的心情么？人的生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在人类投胎成人的一瞬间，我们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我们哭着不情愿来到这个世间，又无法抵制世间世俗的诱惑，只好哭只好笑，即使这样也要把人生坚持下去，毕竟人是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我这样转过书店的楼房，迎着东方升起的太阳的方向前行，我也知道自己没有后路。这条路我来来去去走了近10年了，我甚至能在柏油路上看到自己歪斜的脚印，在纷乱的尘埃里看到自己飘落的头发，像狗嗅自己味一样，我也嗅着自己的气味行走。除此之外，我能走到哪里去？
　　自己注定在这里出生、老死，只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展翅北飞南移的大雁。一棵树苗的种子在没有发芽前，也许经鸟儿们的衔到另外一个不同的天空，若是只长成一棵树苗，也许有幸被需要的土地挖走，当你生根发芽长成一棵较为粗壮的树木时，你的后半生便注定了。即使有广阔的天地等着你，你也移植不起了，太深太深的跟与这里泥土成一体，要脱皮联肉地生死分离么？我知道，我也是棵树，注定要属于这片天空。其实，走到哪里才是自己梦想的地方？只要投胎为人，总逃避不了人世的折磨和苦难：短暂的人生，漫长的苦难，我们无处躲避。
　　当时想到这个题目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我不知道这种恐惧来自哪里。春天是花团锦簇的，是生命的开始，为什么会在春天有这么重的压力，是来自身体内的痛疼预先与生命打了招呼么，还是来自温暖子宫内的小小病体，向我生命下了最后的通谍？我不知道在我真的面对那一刻时是惊惶失措还是轻松冷静，在突发事件面前我没有任何的应接能力。在这以前，我设计过各种各样离去的姿势，在无法承受的烦恼里，我看清自己的笨拙。每次想自杀的原因都是在别人眼中不以为然的，可看到别人面对苦难而退缩时，我也会发出轻蔑的冷笑。我无法逃避的是心中一种感觉，我会为一种感觉而生，为一种感觉而死，可是，感觉是一个多么缥缈虚无的东西啊。暗地里，我为自己的无法救药而惭愧。我与自己在挣扎，哪怕挣扎的遍体鳞伤，我也想战胜自己身体里的魔，我知道，战斗到最后，我终会以失败告终，每个人的最后都会以失败告终，而不懈努力使我们也赢得了人前的尊严，对生命本能爱护的人，是值得人尊敬的。
　　我在想，我拥有了2006年这个春天，我还会拥有好多好多年的春天。每年春天的风景不同，我的心情也会不同。无论生活以怎样一种严酷的方式考验我，我还是已经走在春天里，并且已经上了路。我一边用喜悦的心情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露出毛茸茸头尖的白杨树狗儿，脚下已经绿成一片的野草、远处隐约绿意的垂柳，我知道所有我看到的，都是属于我的，一边暗自隐藏了心里的苦痛。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春风贺喜无言语，排比花枝满杏园。好多优美的诗词等待我去欣赏，好多美丽的风景，等待我去点缀，没有人气的美景是单调的，只有融入人气的意境才完美。我愿意成为其中一道风景，哪怕我这道风景已经有点衰落，可是我知道，还有欣赏我的爱人，这已经使我心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