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条河流的消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35 编辑 <br /><br />　　　　　一条河流的消失
　　曾经，在这座小城，有一条清澈的河穿城而过，将生活于斯的人们有意无意地一分两半：城南的，城北的。南与北，就是以这条河流作界线的。听老人们讲，他们小时候打架，都要分个城南城北的。当然，更多的却是这条小河带给他们的安静的日常生活。在他们的记忆里，每天晚饭后，都会或妻子或儿女或朋友地来去河边长长的堤岸上，散散步。秋冬时节，人少；春天和夏天，人多。可以想见，这样一条河流，几乎是他们的一条幸福之路。他们因为有了这条河，而看到了美丽的田野，开放的野花，顠飞的柳絮，嬉笑的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一如小城安静的生活。
　　六年前，我开始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北岸时，依稀能感受到这些影子，但明显已感到一份末班车的味道了。河水太少，几乎是一丁点儿，在这里流过。但我还是十分珍爱，也常常去河边散步，走一走。可以说，我跟它的进一步接近与交流，则来自于平凡生活里的一个又一个黄昏。
　　时间，就在略带伤感的幸福中，过去了好几年。
　　去年秋天，这条河断流了。这无疑于一颗定时炸弹，让整座城市像翻开的锅。甚至说，这条河在这座城市的断流要比黄河断流的威力更大更强烈。我发现，很快，人们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当中。同时，我也惊异于人们在此面前所表现出的极大的适应能力。我发现，有一些人，开始在河滩里种菜了。据说，那是些下岗或者退休在家无事可干的人。早晨或者傍晚，经常能看见有一些人，扛一把铁锹或者其它农具，在其间穿过。在那干涸的河滩上，有一些大白菜、菠菜、韭菜，出现了，有些不合时宜地来到世上。人们也没有过多的问。当然还是有不少人在这里散步，度过他们的黄昏。人们对此熟视无睹，似乎习惯了。好像河流里有没有水，并不重要。但是，在我的理解中，一条没有水的河，就像一个不懂温柔的女人，就像一个不会发点脾气的男人，那多没劲呀。当然了，也可以这样来比喻，如同没有青草的草原，如同没有白云的天空，几乎让人有些伤心。于是，就很少去了。偶尔想起它，就跑到阳台上看看一事。
　　但是，偶尔，我还是会想起它流着水的样子。甚至有时候会想起老人们回忆河水曾经波光粼遴的样子。我总想，我毕竟跟相处了好几年，那流去的水，也陪我度过了不少美好的黄昏。我总在想，一条河流就这样没有了，彻底地消失了，仿佛一个离去的人，离开了我们的记忆，去了我们的地方志。并且，我藉此还想到了一个词：流失。我们不是经常说什么什么流失了吗？或许，流失这个词就是源于一条河流的消失吧——流失，一条河流的失去。尽管它似乎并不像一个亲人的离去让人痛心疾首，但是他给我们造成的暗伤之痛，需要我们在时间之河里慢慢地承担。
　　在这座城市，与一条消失的河流相对应的，是主题公园的剧增、楼盘的大开发、商场面积的无限扩大。我发现，更多的人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些。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我们人类的悲哀，还是河流的悲哀。一条河流的离去，并没有进入到人们深深的怀念当中。我发现，在我生活周围的人，对于这样一条河流的消失，似乎无动于衷。这其实是让我感到悲哀的事。一条河，连我们的怀念都没有进入啊。我想，这才是河流离去的原因吧。因为，在我们的心里，时刻萦绕着的是金钱，美女，权利，物质，别墅。这些东西的光环，让我们忽略了一条河流的存在。
　　我相信，河也有它丰富的内心。所以，在我的猜测中，是河生气了才走的，像一个不辞而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