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开放的芭芭窠花[原创]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50 编辑 <br /><br />　　　　　　　　　　　秋冬开放的芭芭窠花
　　　　　　　　　　　　　　　余继聪
　　芭芭窠花也是一种野花。秋分前后，野芭芭窠花就开始开放了，经寒露、霜降、立冬，一直开到小雪节前后，然后才让位给野山茶花。
　　野芭花茎杆只有一二尺高，花穗有指头那么长，开黄绿小花，花小如稻花，开得毫不张扬，一点也不咋咋呼呼，却盈满蜜汁，而且清香得很。
　　这小小的花朵，弱不禁风的模样，却偏偏能经受得住严寒，要跟寒风冰雪冷露较量，不能不叫人感叹生命的伟大。
　　野花当中，山茶花，大而艳丽，其美丽盖过群芳，杜鹃花种类繁多，也大气、纯洁、淡雅，但它们都空有迷人姿色，而无多少实用价值，既没有多少蜜汁，也几乎没有香味。
　　家乡农村有个比喻“好瞧女人不一定生娃娃，不一定能持家”“丑媳妇才实实在在，是过日子的很好婆娘”，拿来比喻一切的花。我想推倒它，反驳它，发觉没有办法。
　　其实，芭，是一种香草，古书早有记载。云南人喜欢采摘其花穗煮鸡煮羊肉，或作辣子蘸水的佐料，以增加清香味道。
　　我们小的时候，家乡很贫穷，乡下人家，缺油少盐，菜蔬品种单一，顿顿清汤寡水，饭菜无味。我们端着一碗饭，就如嚼木渣。
　　可是到了野芭芭窠花开放，情况就根本不同了。每天去放牛，或者放学回家的时候，我们就会顺手从山路边、山坡上，采回一把野芭芭窠花。
　　要采已开花的野芭花穗，但又不能开谢了，否则香味还淡，或者已经淡了。好在，家乡的野芭花一开就是漫山遍野，村头路脑都有，采摘很容易。不过，由于它富含蜜汁，采摘时要十分小心，因为每一条花穗上，都可能有一只正在忙碌的蜜蜂。我们有时只顾高兴，看见大穗的野芭花，就兴奋地跑过去采摘。等到被蜇了一下，像针扎一般痛，低头一看，原来每一蓬野芭花上，都有几只蜜蜂正在忙碌。我们激动兴奋之中，没有看见这些可爱的小生命，对他们很不尊重，受到了他们的报复。
　　煮饭的时候，把采回来的野芭花穗，放进灶坑的枝木火灰里炮焐。炮焐至喷香黄熟，然后刨出来。要小心地刨，因为那比粟粒还娇小的花粒，此时更容易脱落了。然后，小心地吹去灰尘，小心地把它揉进碗里。
　　辣子得是生地山地辣子，也放到灶坑里，热柴木灰中，炮焐到香脆。现吃现炮。刨出火灰后，冷几分种，小心地吹去灰尘，然后揉入碗中。不要揉得太细。放入足够的盐巴，注入现烧涨的开水。好在乡村里吃的是上好的泉水——白沙水。一碗上好调料就做好了。
　　不管有多寡的，甚至是根本不放油盐的淡菜，搛进这碗蘸水里蘸一下，就味美无穷，鲜美得很。在那一个嘴巴和心里都很寡淡的年代，野芭花给童年的我们增添了浓浓的、香香的回忆。
　　后来，条件好些了，用它来做蘸水时，倒入酱油，高低加点味精，蘸水的味道就更美好了。因其还清凉降火，故而最宜放入火锅中作降火调味之用。
　　冬天宜进补，温中而不燥火。云南人喜好在冬天吃山羊肉，温补中气。山羊吃百草百叶，山羊肉也就是纯天然肉食。吃山羊肉有讲究，得有一碗辣子佐料蘸水，最少不了的，也是辣椒和野芭花。
　　野芭子花大概也为云南特有，北方和东方都没有，故而编各种工具书的北方人、东方人都说它是“古书上说的一种香草”。
　　此花虽也如苦刺花一样，因其小而且毫不艳丽迷人，登不了大雅之堂，却富含蜜汁。整个冬末春初，山野里，只有山茶花、杜鹃花，和野芭花、苦刺花、羊尾巴花等含蜜野花开放，北方、东方的养蜂人，纷纷搬运大车的蜜蜂来云南过冬。坐车远行，时而可见一排排的蜂箱摆在车路边，养蜂人多为四川浙江小伙子。
　　云南最好的蜂蜜，就是冬天特别是腊月里的野芭等花蜜，谓之“腊蜂蜜”、“冬蜂蜜”，或者干脆就叫“野芭花蜜”“芭芭窠蜜”。较之其他季节，从农作物花上采来的蜜，野芭等野花蜜毫无农药污染，亦属纯天然绿色食品，食之甜而不酿，清香润肺。
　　我没吃过杨朔笔下高度赞美的荔枝蜜，但我想，荔枝与油菜、小麦、蚕豆同长在一个气候带，荔枝蜜中肯定有从打过农药的农作物上采回的蜜。荔枝既然是一种水果，肯定是要施些化肥，打些农药的。而且，采自春天开放的荔枝花上的蜜，一定不比采自冬腊月野芭等野花的清凉。
　　所以，我也象其他任何云南人一样，爱吃冬天家乡的野芭花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