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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政体,或PK民族文艺的包装、修补与复兴

2021-12-23叙事散文马俊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22 编辑

  政体,或PK民族文艺的包装、修补与复兴主啊……为主的。真主啊……伟大的真主!无时不刻与我们同在的真主!宽厚仁慈的真主!阿门……我在飘忽,就像高远的天……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22 编辑 <br /><br />  政体,或PK民族文艺的包装、修补与复兴
  主啊……为主的。真主啊……伟大的真主!无时不刻与我们同在的真主!宽厚仁慈的真主!阿门……我在飘忽,就像高远的天空中断了线而随风飘摇恍惚的风筝。我已失落,就像被打入十八层以下漆黑的地狱死牢。我又开始拼命地绘画、谈天论地、读书、看报、看电视,被动地上课,被动地接受毫无原则只有强制的体制内工作,我明白自己已失去自由,而且活动空间也越来越小。但是,即或如此,文字的传达方式以及其它种类不可替代的穿透力仍然可以拓展我无拘无束的思维向度,至少可以饶舌,可以胡说八道。我还是只有选择书写文字,以便记录下这些现在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要记录下这些纠缠不清的破碎残梦,一如袭击我肉体的炸弹爆炸之后带着硝烟气味四处横着飞溅出的无数弹片,构成具有不可轻易忽视的杀伤力。
  裂开并不规则形状的口子的灰色水泥路面向前弯曲延伸,就像我被撕裂的身心,万念俱焚。树下随风飘零落下零星的几张干枯发黄的法国梧桐树叶,卷曲的静静地呆躺着。秋日的私语,头顶发白的阳光,像碎银子洒满一地,斑斑驳驳的光点混杂在摇摆不定的树影丛中间,泛出诡异的白眼。我知道,那些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过度伤悲和心底愉快早已消逝逸尽,不复存在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余星或一晃而过的残留余味。假如一旦有机会幸存下来,哪怕只是暂时的瞬间停顿,眼下我就不可能画出这样好的作品,也不可能写出这些文字。我虽然并不十分满意自己的一切行为,也无任何为自己开罪一般的托词和辩解,但至少比起在白日梦里我所有的作品来说,比起那些给我更多舒心情境的梦来说,毋庸质疑要好得多,塌实得很。平庸是艺术的天敌,是一种严重影响内部构造的重要部件,特别是野蛮的专制和粗俗的丑陋现实,就形成了一种对心灵深处若大空白的顺其自然的填补,是一种显而易见的镜像。
  我感觉自己胡思乱想得很多很多,的确早已漫无边际,远非洪水猛兽可比。作艺术工作真的让我无比地欣慰、痛快过瘾和感激不尽,正如残雪说的,艺术好像也成了我选择复仇的机会和最佳方式,是我投入战斗的全部资本,是我的投枪、匕首、炸弹、核武器等威猛的军火,它使我用前一种存在的不定形式涂抹覆盖掉或一票否决并且摆脱了后一种存在的散漫而舒心的养尊处优姿态。就正如这段时间里四川绵阳市平武县龙安城为了热烈迎接“李白国际旅游文化艺术节”(2006年绵阳市“一会一节”)一样,毫不吝惜耗费巨资请来中国北京市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设计院的专家们共同进行精心设计把九环线路两旁修建起的钢筋混泥土高楼和平房表面通通刮上泥子底子再次覆盖做成统一的颜色、画上木头柱子、画上砖头、美化图案使风格转变为“现代古典式”的房屋外装修的巨大工程,让房子也换上新的古典时装,上旅游的T形台走一走时装步。小山城按照规定的格式已经开始全方面的包装,准备彻底地刷新一遍,于是旧貌开始换新样。特别精彩部位的当然要算是在龙安城中的报恩寺周围的现代建筑更是重点之重点,搞成当代报恩寺向四面八方大幅度的延伸、辐射和尽情地渲染铺张,营造浓烈的民族文化艺术氛围,制造恢复明代古建筑原貌的种种辉煌的假象。民族精神终于又开始复兴了,可想而知,发酵产生的泡沫远比洗衣服所产生的肥皂或洗衣粉的泡沫还要多得多,最好一切都比中国唐朝时在世界的地位还要强大。这些也是准备粘上已经死去上千年的伟大浪漫主义诗仙李白的光,打造文化旅游城市的精品,甚至是极品,是极中极,是超级极品,成为极品之中再次翻番的不可超越的顶尖级极品,就如同四川成都麻将中计算的最高段。“让世界知道平武,让平武走向世界!”、“苦干加快干,奋斗120天!”、“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百年大计,安全第一!”……红底白字(红配白赛全国)喷绘的醒目大条幅长标语拉满龙安城的飞龙大道和迎宾大道为主的各条大小街道。有线电视每天在黄金时段以及增加时间还要做专题报道,反复地播放,反复地灌输,反复地强化,各单位的大小领导还要多次认真学习上级文件直接传达的精神要旨,以便全县人民都要统一在以县委县府为核心领导的周围,团结起来,团结就是力量,共抓齐管,的确摆开了要为全县人民办大好事情的阵势和行动部署格局。迎宾大道两旁在县委县府的一声令下由分摊给各个单位的不得不完成好的任务是已移栽满了几大长行银杏树,大概即将易名为银杏大道(取迎接幸福的吉祥谐音)吧。古老、偏僻而贫穷落后的龙安小山城(古代为龙州府)终于要摇身一变成为从大山里飞出的一只金光灿灿的金凤凰了,天空飘挂满了一片片饱含祥和气息的云彩,本来就并不平静的小县城也格外失控地喧闹,大张其鼓的兴奋,沉醉在无限美好的时光里。
  当我进入到以最清澈最干净最透明的心境,考虑我的艺术和现实生活竟然如风吹过一般形同虚设。我想象它如同一些多姿多彩的明亮美丽而杂乱无章的碎片,如同一朵朵还未盛开就已遭至摧残而提前凋谢的红色玫瑰花,花枝上还挂着一个个勾着头而新生的干枯焦黄的大小花蕾,也有的已经开始逐步慢慢腐朽。我无足挂齿的平淡化生活就暴露晾晒在那些破碎的物质最外表层的最上面,暴露在那些既享有殊荣的福分,也将宿命于垃圾堆之中的废弃东西。真主啊,在人世间这些区区碎物的细枝末节之上,人们在其中竟然制定各种成文和不成文的规则,还继续大做游戏的文章,多了在茶余饭后高谈阔论的话题,振振有辞,饶舌而已。
  我已经透过粉饰的物体表面看到它隐藏的内核,并且认识到我总是如实高度理性地分析、思考和计算,洗耳恭听两样不可缺少却并不完整的东西。我期望每个人都可以亲自这样来稍微尝试尝试一下。一些模糊不清的意象,只有在我对它们铺展开漫长而复杂的回忆之后,我才可能找回到对它们最原初的充分具体的感觉。我觉得这些意象形成了我对事物不同体面双重抽象的关注,也许是轮换过后剩下的本末倒置的那一部分,不可忽视。在这种情况下,我参入的两种矛盾的现实有着完全相等对抗的分量和级别。我的真身便被紧紧包裹隐含在其中,这种本真或许同时展现着我的喜剧化悲剧,也或许是悲剧性的喜剧。
  其实,我们中的每个人都比孤单的艺术家个人更丰富,比其他人更真诚,比我们自己的无限增值更为地道和丰满。这就是为什么一个能够无视一切的人,也可以因周围的一切而勾引起寸断肝肠的悲欢离合,从而区别于别人,也是区别于原来并不存在的理想化的自己。
  每当充满理性的火花划破生活的沉沉厚重的黑暗和人性的厚脸皮(大约有“万里长城无尽头,二十四垛城墙捣拐加炮楼”那么厚吧)时,我看得非常清楚,在闪亮中涌现出来的事物完全是由龙安城大街上的四大机关、学校或者马园艺术村最卑微的、涣散的、被忽略不计的和人为刻意做作的东西所组成,它们构成了我整个生活:卑贱的体制内的办公室将其卑贱渗透到它每一个工作者的骨髓。已病入膏肓,将要走向灭亡。在钢筋混泥土构成的洋楼里,在像鸟笼子一样的防护栏罩住的窗台口,在人性散失者的灵魂和卑贱者的生命之死以外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人们像俗不可耐的替补演员持久地演出他们不会变更的配角角色,勿宁说,生活像一出只有布景的嬉戏闹剧,而在此地,甚至舞台演出的布景也是颠三倒四,东拉西扯,混乱不堪,不可一击。但是,为了逃离开去,我也还算看出来了个中道理,要么必须驾驭这些,要么必须拒绝。我无法驾驭的,是因为我不能对现实做到那种理想化的超凡脱俗;我无法拒绝的,是因为无论我怎样沉迷于做梦,梦醒之后我依然原封不动、准确无误地停留在此。
  我老是爱做梦。刺人内心最底层的羞耻,生活中完全错误颠倒的怯懦,焚烧灵魂的垃圾场,而人们仅仅被困在睡梦里或围城中,在他们恬静的鼾声或稀哩哗啦稀哩哗啦的麻将拼搏战斗声中,才会以死者卸下的躯壳来拜访最后的造物主。在平静的神态中,他们不是别的,看上去不过都是一些装模做样仿造人形的死物。他们无法面对自己做出一个真正高贵的行动,或者心如刀绞的同时却又欲念未绝,如此罢了。我再一次重新审视自己,掏空自己的一切,在心脏的最深处渐渐地淡化并融化自己,在万丈深渊的悬崖峭壁边上,决定再次放弃回归的灵魂,不需要喊冤。我在那些种有一排柳树和栽满花岗石栏杆的护城河堤坝公路上漫无目的的彳亍游走,没有被为人师表和职业道德所管教死、所完全奴化和污染的漆黑夜晚,在那些神秘和童贞般的纯净里,终于无法自由过度地放纵自己。也有时还是忘却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祖宗的姓氏,忘记了被凌辱的疼痛,居然在没有产生仇恨的时候就已经不恰当地熄灭了复仇的火焰。把一切忘记得一干二净。
 
  如此这般,就有温和的感觉了。我好像已使自己从千篇一律且不断重复的计划书、教案本、听课本、作业本、申请书、保证书、总结、各种名目繁杂的证书,以及甲方和乙方的合同书(更像卖身契,勿宁说是被上级拿来专制工作人员而贴上的封条)里解脱出来。有人向我提出一些关于世界观、艺术观、人生观、价值观、工资待遇与无私地奉献等等一系列又一系列的问题时,我的回答同样含糊不清,如同我存在的痕迹被擦洗干净之后,已成空白试卷。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仅仅是行尸走肉,一具我自己都不能打开的坚硬躯壳,一个巨大的死死的结。区区琐屑小事就这样轻易而武断地打断我的美梦并不会让我有多么难受,它们如此和蔼可亲,做的天衣无缝,我甚至可以在上课、开会、谈话、绘画、写作以及答问的同时继续做梦,睁着眼睛在悠长悠长的街道或小巷子里做起那些悠长悠长的永远都不愿醒来的梦。哪怕是梦见一朵无名的小花悄然绽放,或者两只孤独的虫子(一雌一雄)或者两只狗(一公一母)为了繁殖后代而不会知道羞耻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忘情地亲热交耦,享受天伦之乐,绝不算不合法和不道德的偷情行为。
  一切真的就很好被打发掉,统统地被处理了,就像在金盆洗过一次手而已,那才变得更为精彩美妙。我们的确并不需要伙同别人一同嚼舌,以至嚼烂舌根子,毕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古老却并不原始朴素的龙安小山城之夜,景色风情万种,像刚入洞房就被新郎证实为已经怀有他人之孕的新娘,或者是在春宵一刻时就饱尝尽人间情爱水火的冷暖自知的极端,显得更加神秘高深莫测,真让人叹服观止。
  我又不自觉地念道:主啊……为主的。真主啊……伟大的真主!无时不刻与我们同在的真主!宽厚仁慈的真主!阿门……阿门……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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