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爸爸妈妈的罗曼史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12 编辑 <br /><br />　　很早以前，在我家窑洞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长方形的小镜子，镜子的背面夹着一张女人的半身照片。她身上穿的好像是一件碎花布上衣，留着整齐的刘海，两个长辫子搭在胸前，眼睛很花，偏着头甜甜地笑着。

　　当时，母亲经常在对着镜子梳完头后，把镜子反转过来仔细地久久地看着。
　　有一次，我问母亲那是谁？ 她说，是她自己年轻时的照片。她说这话时，脸上泛着喜悦与激动。
　　从此以后，我也经常取下那面镜子看，看年轻时的漂亮妈妈。
　　　　在一个夏天的晚上，爸爸和我躺在打麦场上看麦子。我们躺在熟悉的麦草味道的麦秸上，很舒服，很惬意。天上的星星一下一下地眨巴着眼睛，偶尔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远处的山梁上的人家的狗在不停地吠着。爸爸卷了一根旱烟，点着了，然后向我讲起了他和妈妈的罗曼史。
　　爸爸是被抽调到平凉华亭大炼钢铁时认识妈妈的。当时大炼钢铁结束以后， 爸爸被招了工，解决了国库粮，分配到官山林场工作。当时爸爸是一名林业工人。在一次文艺演出活动中，妈妈在演唱《十二把镰刀》和《梁秋燕》，爸爸被妈妈长长的辫子和漂亮的身影以及悦耳的歌喉吸引住了。他想着办法打听妈妈的背景以及有关她的一切。
　　后来，工作上的关系把两个有情人结合在了一起。
　　爸爸表现比较好，人有实在，于是被调到后勤上管食堂。妈妈也在爸爸来后勤之前调到了食堂帮着做饭。就这样，爸爸妈妈恋爱了。
　　他们一起去山上抓野兔，找黑木耳，一起去捡枯树枝。渡过了美好而幸福的时光。在1960年，全国上下闹饥荒。爸爸妈妈也饿得不行了，于是他们相约放弃国库粮户口，回到虽然贫穷但是温暖的家乡——陇东去。于是，外祖父含着泪同意了，但是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不许爸爸虐待妈妈；二是必须给他们2斗玉米。爸爸答应了条件，用2斗玉米提亲，换走了妈妈的心。
　　爸爸说那时候实在饿得不行了，不然他不会放弃国库粮会老家的。当时没回的都干出了名堂，有的成了林业局领导，有的提前住上了楼房，孩子们一个个顶了班，有了工作，日子过得很滋润。
　　爸爸就这样领着哭得泪涟涟的妈妈回到了如今的家，陇东。
　　不长时间，妈妈就生下了哥哥、姐姐们。
　　其实妈妈的命很苦。由于家乡离外祖父家有几千里路，路程远，家里穷，路费贵，所以妈妈很少回娘家。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在4岁左右妈妈回过一次娘家后，一直到我当兵时，也就是18岁那年，她才会第二次娘家。我一直记得，妈妈在想念她的爹娘时，总是一边暗自落泪，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你外奶可能已经不在了，昨晚我梦见一群白羊跑到咱们家里来了……”她经常做这样的梦，经常流泪……
　　如今，我也不再叫“爸爸”和“妈妈”这样的称呼了。在他们面前叫“爹”、“妈”；而在外人面前或文章里，总是称呼“父亲”、“母亲”。
　　我的爸爸妈妈老了。

　　有一次，当母亲偶尔小声哼起了《梁秋燕》时，父亲笑了，笑着笑着哭了，眼泪从他那满是皱纹苍老的脸颊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