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元宵节·正月十五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24 编辑 <br /><br />　　　　　　　　　　　　元宵节?正月十五
　　　　　　　　　　　　　　　　
　　　　　　　　　　　　　　　　★ 柳向红
　　好多年没有在故乡甘肃农村过元宵节了，农村人不习惯叫过元宵节，通俗的称之为过正月十五，在我的记忆里正月十五的节日氛围也就比元宵节浓了很多，我知道这是同一个节日的不同叫法而已，可正月十五随着我离开故乡时间的积累，如我对故乡的思念一样越来越深。沉甸甸的成为我今生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记得小时候每逢过正月十五，早早的就被村长的大喇叭喊醒，村里的青少年就很快聚集在村中央的戏台上，开始忙着画脸谱。很快各种花花绿绿的戏袍也就穿上了，收拾停妥，该带胡须的就把胡须带上，装扮角色的人就不再说话，大家有秩序的到村东头的山神庙上香叩头，然后就上了准备好的两台拖拉机，拖拉机一股脑儿冒着烟儿爬过了对面的山坡，直到看不见影子。那个时候，我总是跟爸爸闹着要跟拖拉机去玩儿，可每次都会得到父亲的批评和阻挠，闹的凶了父亲一生气有时候会给我一个耳光。听父亲说，他们是到很远很远的县城去表演节目。
　　后来，自己进了村里的社火团，村长就看好了我，也让我装扮角色进城去表演。虽然站在拖拉机上在县城里表演一天感觉很累，可是自己每次都很兴奋，非常热情参与。记得第一次被村长要拉去县城表演，我高兴的几乎一夜没有睡觉，真想亲一口村长，他帮我完成了我儿时最美的梦想。在别人的帮助下我装扮完了，在山神庙上香的时候感觉大家都异常的庄严。等拖拉机冒着烟儿爬上了山坡，村长就通知那些带了胡须的角色摘掉胡须坐下休息。我就问村长为什么非要摘掉胡须才可以说话休息，记得村长告诉我：因为摘掉胡须后装扮角色的人说话是代表自己而不是代表所装扮的角色，这个是很忌讳的事情。
　　第一次去城里演出，我一路上很兴奋，所以也不感到冷和累。大约走了2个多小时就到了县城，才发现人山人海。村长让我们恢复装扮，拖拉机就拉着我们有秩序的在城里的每个单位转来转去，这些单位或多或少的都会发些糖果、香烟之类的东西，但是单位的效益情况不同所发放的礼品多少也有所不同，所以大家都喜欢往大单位跑。我们这些被打扮成各种角色的演员必须站的有摸有样，一点儿都不能动，时间长了我就感到浑身开始酸痛，可是总能忍着坚持到最后。我们装扮的角色大多是《三国演义》里的一些正面人物，或者是神话故事里的人物。但是经常装扮的有《八仙过海》和《白蛇传》。我虽然为男孩子，可我经常被装扮成漂亮的曹仙姑，温柔、体贴、多情的白素真。每次表演完回到村里就快晚上9点了，我拿着村长分给我的一塑料口袋糖果和几盒香烟匆忙回家，我要帮父亲点灯盏。
　　点灯盏是故乡正月十五主要的民俗活动之一，这灯盏叫明心灯，照亮你的心，让你明白该准备奋斗新的一年。我每次表演回来，就看到父亲正在圈着腿坐在炕桌前制作灯芯儿——往麦秸秆上缠着棉花，然后又一个一个的插在用玉米面蒸的灯盏里。我便掏出村长分的香烟放到父亲的腿上，拿起油勺儿顺着笔直的灯芯滴上满满一灯盏胡麻油。父亲每年都是按照我的年龄来制作灯芯的。等所有的灯盏都插上了灯芯，滴完了胡麻油，再一个个的点燃，父亲便拿起我带回来的烟点上一根，恨恨的抽上几口。家里就充满了胡麻油燃烧后的味道，加杂着父亲放的香烟味，节日的气氛浓了。然后父亲要求家里的每个人各自提出一个灯盏放在自己喜欢的位置，剩余的要我跟哥哥分别放到大门上，院子中央的灯笼里，屋子里的箱子上，装满粮食的口袋上，当然也少不了要给这个家庭的最大主人——灶神特别制作一个。这个特制的灯盏一边有一只狗，另一边有一只鸡，灯芯须用棉花拧的软灯芯，我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想来大抵是要灶神保护家里的家禽走兽一年平安的意思。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故乡的人都用这灯芯燃烧时所形成的灯花大小来预测一年的财运情况，灯花大的就说明你这一年会挣比较多的钱，小的就说明你今年挣钱不会太多，但是谁也无法说明到底多能多到什么程度，少又能少到什么地步。奇怪的是小时候父亲的灯花总是最大的，母亲就乐呵呵的说：“你爸爸是掌柜的，只要他有钱就好！”，后来哥哥打工成了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一家就又把希望都寄托在哥哥的灯盏上。再后来我工作了，不能回家过正月十五，母亲每次打来电话说，给我提出来的灯盏灯花非常大。我也就希望自己能发大财，以填补家里的经济困难，可是我每年都基本拿一样的工资，也没有发到大财。想来今年母亲也一样会给我打来同样的电话，也非常期望母亲打来这样的电话，这对我来说已经有了新的意义。就是每次打电话都忘记问母亲一个问题，不知道父亲现在以谁的年龄点多少个灯盏。我的年龄恐怕已经不行了。否则灯盏就该多得没有地方摆放了。现在的确很想回到故乡再看看这些演出的社火和晚上的花灯，亲自点一下这民俗的灯盏，猜猜十五晚上城里的谜语。这已经跟我小时候向往登上演出的拖拉机一样成为一个美梦，只是那个美梦我早已实现，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能成真呢？现在每过正月初七就回公司上班，这梦估计是很难实现了。
　　过完正月十五，点完明心灯的故乡民工也该带上一年的希望出门了。这写着就有点扯远了。我现在工作生活的城市，每到元宵节都要吃元宵和汤圆，可感觉味道总是赶不上故乡玉米灯盏——十五晚上点燃过的灯盏。那些城市街道里的各种灯展虽然很宏大，但总觉得广告味儿十足，少了故乡正月十五的民俗文化氛围。
　　　　　　　　　　　　　　　2006年2月12日凌晨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