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游离的痛（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42 编辑 <br /><br /> 游离的痛（一）
　　　　　　　　　　　　　　　　　文/段成仁
　　墙上的挂历静静地打开着，方格里有太阳的步子和星夜的冷寂，翻卷的页面描绘着月亮的容颜。我想，又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我走在哪里？
　　感觉里，自己应该可算脚踏实地在走，有实在的触摸，也有真切的视界。而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回头去看时，身后的足痕却浅得无迹可寻，或者足印上有着残缺的花纹，不时从后边戳着我躲藏的脊背。懊丧也就因此产生，它像头上的一块癞疮疤，怕被人看见，不得不用长发把它遮起来，可记忆的风一吹，它又显出它的真面目，让人怀疑自己是否曾经就是那样走过来，让人怀疑自己的良心，怀疑自己的活着。
　　我没有参加过高考。但我进过大学，我是被保送去的。在无知的过去的幸福，在今天却掺着惶恐的沙子；过去的理所当然的想法，被今天的忏悔所淹埋。我的班主任硬是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把我送进了大学的校门。班主任与我非亲非故，班主任与我各属一镇，班主任仅仅接受过我父亲带来的三四斤泡核桃——这算什么？
　　大学里，我竟不曾给班主任写过一封信，一封！或者一张贺卡！参加工作八年，没请班主任吃过一顿饭，虽然我和他只相隔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大学里，恋爱，打扑克，登苍山，上巍宝，爬鸡足。工作后，利用节假日旅游，在双休日里闲逛，找朋友聊天，上网冲浪，单就忘记了跟班主任联系，忘记了班主任的存在。
　　如果说，知道感恩是一种人的本性，或者根本不用说，它本来就应该是一种本性的话，我游离得太远了。我曾为自己找了好多的借口，说路远，来回一趟不方便，又告诉自己说班主任现在已经不当老师了，学生的概念在他心目中该淡忘了吧，甚至想，班主任恐怕已经记不得我了，他教过那么多学生，教出过那么多优秀的学生。这一个个的借口让我苟延残喘，让我费力地翻动一页页的日历，让我一天天不堪重负。
　　今年的教师节最终还是来了。单位在教师节前一天给每人发了二百元钱，其他同事商量着怎么让自己乐一下，我却握着这二百元钱在发抖。连日来的一个计划在心头乱蹦：我一定要在这个教师节里向班主任表示点什么了。
　　……
　　星期六晚，我从班主任家里走出来时，棕色的小城已经安静在午夜的秋风里了。这凉风放慢了我的脚步，我小心地从巷子里走到街上，我怕我的心跳声惊醒眼前这已进入梦乡的一切。小城的灯火挥着双手，迎接着像新生一样的我。走到街上，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这是怎样的一种心跳！像刚刚跑完了一次马拉松赛像，双腿酸软无法站立，又像是从噩梦中醒来，魔鬼的影子还在眼前挥之不去，又像是完成了一生中一项极重要的使命，心里有着极大的慰藉。欣喜与隐隐的悲哀挟裹着九月的夜风，吹散了头发，吹痛了平了皱皱了又平的心。这是游离多年后的回归欣喜，这是游离时留下的伤口的复发，这是对已经过去了的无法追回的绝望凭吊。
　　前段日子我只是急，一种无法回来的焦急，而现在却像是回到家里躺在肥厚的棉床上，想着飘在外面时随意而冷汗涔涔，无法入睡了。虽然，刚才班主任对保送的事解释得那么地轻描淡写，虽然，班主任好像已经忘了很多东西，虽然，班主任明显地已不把我当学生看待了。但我有预感，我又将背负起新的一本日历，我生命中的有些东西，将永远定格在那我无法回去的过去。
　　于是，我就想，一个人早一些成熟是好的，他可以少走许多的弯路，他可以早早地拥有精准的目光，他可以多做一些不会后悔的而少做一些让人终生遗憾的事。比如，我们不要等父母或老师离开我们以后才把自己的思念能力挥出来，让自己的思念紧随后悔，我们也不要等苦果挂在枝头后才抡起大斧，让自己和别人流泪，流血。果真那样，生命的印记里全是遗憾，全是悔恨，你会为痛苦的方式终老一生。
　　但愿我的痛不是你的痛，但愿你一直走在自己想要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