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个王朝的忧伤背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37 编辑 <br /><br />一个王朝的忧伤背影

　　秋天，清冷的寒气袭侵全身。黑暗像一张大网，弥散开来。昏黄朦胧的灯光隐约可现。气温开始下降，如这轻淌的河水，不知不觉带着你前行。给自己加件衣服，裹在身上，温暖厚实。许多的人，此时并不能像他一样，能如此自由自在地添衣加暖吧。河水碧清，泛着微波，倒映着灯火，极如天上闪烁的明星，调皮而快乐。水的清淡突然繁华起来，有波纹，更有色泽，躲藏着歌楼酒肆，欢笑声隐秘汇合于此。叫喊，打骂，吆喝，在河水中膨胀扭曲，显得轻佻浮华，成为变异的声调。
　　夜的黑终于羞涩地隐藏，船过金陵，秦淮河水金光鳞鳞，荡漾着的水波若女子一般，淑静委婉。写着人的憧憬和梦幻。大小船只来来往往，那装饰精致的船舫，灯火明艳，昏黄隐约，人影相随，有着诱人的香气弥散在水气中，它们遮挡了视线，身边的小蓬船，远远划开。他双眼忧郁，不知是哪家宦官的私人船舫，在这金陵河水纵情欢乐。气温渐低，雾气更浓，轻纱般飘渺轻盈。月亮挂起，与灯火相映，明暗变幻。河水的柔波舔着两岸的沙滩，细小的沙子，在昏黄中闪着光亮，金色，与城市的色彩交相辉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过来一只小船，男的和女的，怀抱琵琶，衣着朴素。他们很焦急，四周张望，带着搜索的眼神，男的划浆，弯着腰，并不需要连续的动作，他所关注的河面，他的目光的四面来往的航船上逡巡，慢慢靠近。女的凑上来，摊开一张歌折说，大人，点一出吧。带着恳求和期待，眼神满是忧郁，但却十分脆弱，害怕拒绝与推辞。他站在船头，平静地说，不需要。那女的又说，大人，还是点一出吧，我会让您满意的。他怔了怔，摆了摆手，仍旧说，真的不需要。女的缩回双手，怯怯的，低着头。女的船往另一处划去，靠近另一只船，做着相同的动作，应该说着相同的话吧。他有些自责，内心滋生着愧疚。扡拒绝了歌妓，并不是有意轻视，没有听歌的心情，夜色很好，灯火阑珊，皓月当空，但他此刻很烦燥，郁闷中带着感伤。这样的夜色，随波荡漾，外界的嘈杂，此时化为安静，只有内心的骚动，像河底的流水，急切回旋。
　　藩镇的拥兵自固，边患的频繁，朋党之争，社会危机四伏。当今朝廷与藩镇相互依赖。藩镇仗着拥兵自重，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争战，抢夺，杀戮，犹如土匪一般，暗抢成为明夺。安史之乱引发的一个一个小骚乱仍有发生，在歌舞繁华的背后，一切都是虚假，若病态的老人，奄奄一息。战争仍然在进行，流离失所的人们，是不是在露天之下，拄拐而行，找不到栖居的处所。他仰望星空，夜色皎洁，这美好的静夜之下，同样演绎着繁华与萧瑟，有哭泣，更有艳舞笙歌。他心潮起伏，要是自己能得哪怕一刻的兵权，也要骑马上阵，是不是也可能为唐王朝付出一腔热血。谁在固守边疆，又是谁在关心平民苦难，大唐王朝的官臣们，恐怕都没有放眼天下的百姓吧。
　　小船停泊在岸边，欢笑声涌入耳际，他眺望着岸上林立的酒家，灯火辉煌，一派盛世繁荣的景象。锦绣绫缎，欢歌酒语，在这金陵之地，只看得见陶醉与迷离。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朦胧的目光，轻飘的步子。喧哗之中，突然传来一支歌声。花街柳巷，豪饮高唱，挥起的红袖在灯火中摇曳。《玉树后庭花》，在夜气中弥散开来，回荡在秦淮河之上。他想到了南朝陈后主，他的曲子，想到那本是歌妓出身，光可鉴人的贵妃张丽华，陈后主对她一见钟情，据说朝堂之上，还常将其放在膝上共商国事。而当时杨坚正积蓄兵力，想夺取天下其天下，而陈后主并不在意，还整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陈后主在光照殿前，又建“临春”、“结绮”、“望仙”三阁，自居临春阁，张丽华住结绮阁，龚孔二贵妃同住望仙阁，整日只作饮酒赋诗之事。这首亡国之音的曲子，居然飘荡在金陵上空，不祥之兆笼罩全身。
　　他突感无奈。也许是无知吧，竟连这亡国之音也不懂。金陵城中歌舞生平，歌妓的歌唱洒脱自然，那些听歌的权贵官宦，不知他们是否也能平静的听着这首亡国之曲。但耳中只是传来歌声，笑声。夜突然黑暗，眼前一片迷茫，若一张巨口，吞噬着一切喧哗。他感到夜的寂静，内心也寂寞。或许船下仍然流动的还是南朝的河水吧，睡梦或者清醒之中，有谁能够看得到呢？他感伤着，四行诗句在心中默默念出：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