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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渔父隐歌

2021-12-23抒情散文何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43 编辑

        竹竿翟翟,河水悠悠。相忘为乐,贪饵吞钩。非夷非惠,聊以忘忧。——《古诗源?渔父歌》一浔阳太守孙缅,“遇渔父与论用世之道”,渔父答曰:“仆……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43 编辑 <br /><br />        竹竿翟翟,河水悠悠。
        相忘为乐,贪饵吞钩。
        非夷非惠,聊以忘忧。
            ——《古诗源?渔父歌》
             一
  浔阳太守孙缅,“遇渔父与论用世之道”,渔父答曰:“仆山海狂人,不达世务,未辩贫贱,无论荣贵。”完毕唱歌,悠然荡舟而去。
  太守问道于渔父,而渔父偏又答非所问,答非所知,仿佛问道于盲,啼笑皆非后,让人恍然大悟。
  在中国古典文学的意象中,渔父是一个极其特殊的角色。有一种是苦力者的渔父,世世代代浪里来去,撒网打鱼谋生;另一种是政治意义的渔父,比如《水浒传》里的阮氏三兄弟,比如世人皆知的姜太公,他们在静谧的河湾里,俯看风起云涌,仰观天地造化,以等待被人赏识或启用的时机。所以,在渔父之外,就有了“江湖”这样一个怪诞的词语,也就有了范仲淹“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名言诲训。难怪世人常说,江湖里的水深,不是谁都可以下去打个滚的。
 
  因此,渔父的故事就变的耐人寻味。孩子的课本里就有“江边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诗句。她老爱问,这个渔父好怪啊,大雪天的,鱼儿会上来吗?孩子当然不懂,他不是在钓鱼,而是在自钓,钓一种冰天雪地里独清独爽的人生境界。而如姜太公者,他追求的是另一种境界:钓人。在世人看来,他的直钓,他的等钓,就像守株待兔的古人一样,俗不可耐里包涵着“愿者上钩”的真情告白。他在用作秀的方式等着,钓着。当他等来了周文王,也就钓到了自己所要的一切功名与利禄,也就离开了江湖。与蓑笠翁相比,姜太公实在是江湖里的大“鱼”精。
  遭到奚落的浔阳太守是幸运的,他碰到了一个隐居江湖的世外智者。聪明的渔父用古歌印解了太守的疑惑,即诫免鱼之“贪饵吞钩”,从而廉洁奉公,恪尽职守。同时也是另一意义上告诫世人,别学鱼,别踏进“钩饵”的陷阱。在渔父看来,因一己之利而背弃“相忘为乐”的古训是不值的。
              二
  和浔阳太守的问道相比,春秋吴越时伍子胥和渔父的相遇更富有戏剧性。
  伍子胥伍员逃国逃到江边时,遭遇到了一位等他已久的渔父。渡江前,渡江中,渔父一吟三唱,并为面露饥色的伍子胥拿来吃食。但上岸之后的伍员却告诫渔父:“掩子之盎浆,无令其露。”真诚而侠义的渔父答应了,然后依然决然地覆船自沉于江。
  在倾国之臣看来,一介渔父就是一片浪花,渺小且微不足道。但是,因着虚伪多疑的对衬,渔父的真诚就如皓月当空:他用自杀的方式履行了承诺,护守了秘密。他的精神高度,将令伍子胥永远无法望其背项。江边渔父的一生,就这样在历经了一个重要的时刻后,如烟似波,消失在了自己所熟悉的水中。从容不迫,坦荡磊落的渔父走了,他所追求的精神极致和人格尊严却留下了。烟波浩淼的江面上,渔父的歌声依然飘荡着,扩散着,最后落进了红红的虚无里。
  “日已夕兮,予以忧伤;月已弛兮,何不渡为;事寝急兮将奈何。”
  残酷的政治角逐中,一个急白了黑发;一个洒下了热血。本是为了渡人的救渡,竟因为不愿怀疑和坚守尊严,而导致了一出可歌可泣的沉江殉命悲剧。一张一弛间,悬念跌宕起伏,人物呼之欲出。瞬间之变,腐朽化神奇,一死成绝唱。
  从原本意义上讲,隐居就是为了求得真志。踏浪逍遥的渔父本可以在生命的偶在性里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但他却像抵制魔鬼撒旦引诱的耶酥那样,宁愿以承受苦难、历经绝望来救赎他人。渡己,渡人,心志超拔的他们隐居江湖,大概也都是在对历史王道绝望和背叛之后,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一种内心光明透亮、寂然不动的向往吧!
  渔父遭遇的伍子胥,只能是落魄无归的末路亡徒,他和赵简子追逐的那匹中山狼没有本质区别。因此,渔父之殉命,从道德意义上讲,是对自身内心人格尊严和精神信仰的殉命,它和伍子胥无关。
              三
  渔父的形象是春秋战国时期隐居义士的缩影。归隐山林,归隐江湖,从而在本在意义上拒绝世俗,拒绝同化,以坚守自己的道德操行,这是中国传统文人至情至性的人格追求。
  “在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和伍子胥之流相比,渔父的生命是空明性灵的美感生命。他的隐居,实际上是以蔼然超然来反抗那个身处的乡愿社会,拒绝士大夫阶层的庸俗,向自己的性情里掘发人生的真意义。佯狂的阮籍,纵酒的刘伶,放荡的嵇康, 大逆的孔融等等,他们和渔父一样,都是在世道衰堕时期“争取真实人生真实道德”的殉道者。他们的生命因着勇敢、平静、从容、自信而更加美丽。“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晋人用这两句诗,留下了他们的不朽豪情,也为江湖智者们留下了优美的人格追求。
  道德、理想的真精神在于“仁义”,在于“宽恕”。和晋人一样,归隐的渔父也在向往着这种率真而淳朴的新生,他们以自己的人格来感化并规劝他人,从而让自己的人生更趋完美,更趋坦荡。
也是因着隐居,渔父把一个坦坦荡荡的江湖世界留给后人,并在一舟一桨里留下了永恒的忧伤和欢乐。他们通过罪过认识了世界上的一切,通过罪过从属于世界上的一切。这就是渔父的隐居,也是智者的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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