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消解神圣之天使在隔壁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33 编辑 <br /><br />　　我知道天使是美的，至少在传说里是这样。但我不知道天使是否有性别、年龄的区分。就像我不知道，男天使和女天使，是否都一样漂亮，老天使和小天使，是否都一样美丽。
　　我也知道，天使不会在我隔壁。尽管我读过，并一直喜欢着一句诗：我信有天使在屋顶飞翔。但我想，一定不是在我家屋顶，也不会在隔壁人家屋顶。因为我觉得，无论是我家，还是隔壁那家，似乎都还不配有幸一睹天使的风采，感受到天使的美丽。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想象，尽管是恶作剧般的想象：如果天使就在隔壁……
　　如果天使就在隔壁，我就能够时时看到它（原谅我，因为不知道性别，只好用这中性的代词，下同）进出房门的身影，能够在楼道上与它迎面相遇，不小心的时候可能撞个满怀，或者，在下楼后有幸尾随它一段路程。甚至，在我喝酒的时候，我可以请它来坐一坐，或者，它想喝酒却无人相伴（想象里，天使总是不合群的，因此未免孤独）的时候，因此来敲我的房门……总之，我有可能和它很熟悉。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隔壁的天使于我，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神秘感。尽管我知道，保持神秘感，对于人生是多么重要。就像调味的芥茉和味精一样，虽然你看不见那些颗粒在肉菜里的样子，但绝对能感受到那迥乎寻常的滋味。
　　如果天使就在隔壁，当别人再说起天使，我就可以告诉他，天使也无非就是那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两只耳朵。当然，那鼻子可能更灵敏一些，能够嗅到别人厕所里的气味；那眼睛可能更犀利一些，能够看到别人被盖下的情形；那嘴巴可能更阔大一些，发出的声音，略比常人宏亮，或壮阔；那耳朵可能更招风一些，就像刘备那种，作为一种命相或福份的象征——你是不是想笑，对我这凡俗的想象和理解？事实上，除了那一对多少有些想当然的翅膀，你我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想象的，有关天使的形象，难道不就是和我们这些凡俗之人差不多的样子？它如果在隔壁的话，无论是遮着阿拉伯妇女式的面纱，还是戴着美国特种兵的“贝雷帽”，它对我，也不会再有任何神秘之处。
　　神秘感消失，与之相伴的，就是神圣感的消解。许多年前，看谌容的《减去十岁》，里面一句机趣而智慧的话，让我每每想及，都不免会心莞尔。那句话是这样说的：高雅如杨贵妃，上厕所时也一样得先解开裤头。想想吧，那是多么有趣的事。无论那裤头是纯棉的，丝质的，还是绸缎的，它所包裹着的，还不一样是两瓣肉？当它被解开，最终的排泄物，也逃不出几砣屎或一泡尿。别笑我庸俗。这绝对是真理。再庸俗的真理，也是真理。而且，再高贵的人，再高贵的物事，也有其俗不可耐的一面。正如写到这里时，老婆在背后边看我在键盘上敲打，边骂我的一样。她说：你好庸俗！俗，俗不可耐的俗！
　　呵，扯远了，还是回过头来说——天使如果在隔壁，我就可以更近距离地感受到它（当然不可能是零距离，或“负距离”，我自知没有与之同榻共枕的福份）。比如说，听到它在隔壁放屁打嗝，如果不小心喝多了酒，我还可以听到它对着马桶哇啦哇啦呕吐的声音；如果它睡得很沉，而夜色已深，碰巧我又失眠（实在说，我经常失眠），我还可以听到它如雷的鼾声（这显然是说，如果天使是男的的话）。天使的屋子里，不会一直都是幽香溢鼻，或暗香盈袖的。它的汗水，一定也带着腥味。它的狐臭（如果有的话），也绝对像狐骚一样，刺鼻难闻。它的腋毛下，也一定掩藏着垢甲。如果它是女的，我想，我还可能听到它因为一只老鼠或蟑螂而受惊地大叫。
　　想想，这真是一件再有趣不过的事。神秘和神圣均已不复存在，天使对于我，还能意味着什么呢？不过就是多了一双翅膀的怪物。而接下来，我甚至可以进一步想象（这将是更为搞笑的事）：天使的那对翅膀，哈哈，居然被发现，是它捡了别人落地的风筝，然后用昨夜的剩饭，粘上去的。面对这样的天使，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上面这些，都是纯粹扯蛋的话。
　　好了，还是说些不扯蛋的。我常常听到，也常常看到，身边的人，这个或那个，一不小心就成了神，成了圣，成了仙，成了天使，被人追捧着，吹嘘着，被人美化着，伪饰着，被人供奉着，瞻仰着，参拜着，心里就不禁暗暗发笑：呵，你们说的那神，那圣，那仙，那天使，原来就是我隔壁那一个嗦？我可是还记得，他经常到我家蹭饭蹭酒，吃饱了喝足了还顺手牵了我书房的书。和我同桌打麻将时，他欠我的钱老是记不住，而对我欠他的，总是斤斤计较——就像元曲里的《高祖还乡》，尽管那时，刘邦已贵为九五之尊，有着华服龙辇，但他还乡时，老家的人始终记得，他不过就是刘二娃，一个泼皮，一个混混，带着流氓无产者的恶习，调戏妇女啊，估吃霸赊啊，借人米还人糠啊什么的，一罗筐一罗筐的糗事呢。
　　关于那个天使，我想告诉你一些更有趣的事。有好几回，他与我喝茶时，正兴致勃勃地谈柏拉图的精神恋，但突然之间，就眼睛如死鱼一般，嘴边挂着口涎了。望着邻座的美女，他喃喃地说：我靠，好正点哦，要是和她做爱，一定安逸得板！而且那脸上，立时就有了贾瑞对着那魔镜YY（即意淫，来自网络）的兴奋、沉迷表情。
　　当然，说那话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但还是不小心被我给听到了。就像他脸上的表情，虽是一掠而过，但到底还是被我看到了一样。说实在的，自此以后，每次看到他在众人面前装处装嫩，或装纯洁扮深沉，每到听到他舌灿若莲满嘴神圣的词语，我总忍不住想起他流着口涎、满脸YY的样子。就像乡下老家那隔壁的孩子结婚时，我突然记得，很多年前，他一边擤着鼻涕，一边提着裤腿，像狗一样对着电杆或树干撒尿时的情形。
　　心里，禁不住暗暗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