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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一个夜晚的局部

2021-12-23抒情散文野猪皮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33 编辑

一个夜晚的局部27日晚餐:米饭,红烧肉,豆角,海带豆腐汤。肉是小孙分得的那份,过中秋他提前走了,回来,冻在冰柜里的肉被厨师下锅,然后我们刮分,以慰清肠。……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33 编辑 <br /><br />一个夜晚的局部

  27日晚餐:米饭,红烧肉,豆角,海带豆腐汤。肉是小孙分得的那份,过中秋他提前走了,回来,冻在冰柜里的肉被厨师下锅,然后我们刮分,以慰清肠。在此之前,我,小杨还有张,三个人曾和管理员发生冲突,食堂伙食太差,好端端的大米经常煮夹生,豆腐顿顿唱主角,卫生也糟糕,我担心吃出传染病,小杨略带夸张,说简直把我们当叫化子。张脾气急,摔了筷子。事情在政府大院传开,多数人乐,为几个敢挑头的鼓掌喝彩,他们早都有意见,但有极大耐性克制,机关大院里的人看似吊儿郎当,哪个把自己当枪使的,那才是真正的傻冒儿。也有人保持安静,冷眼旁观。然后领导挨个找谈话,内容不知道,没找我。但伙食标准大幅度提高。
  胃口不很好,二分之一碗米饭匆匆灭掉,出了餐厅,脚步便失去方向。该看的书还没有看完,又怕海龟一样静止腹部长多余脂肪。下棋?散步?全然没兴趣。
  大院随处是甩下的烟蒂,雨搭以东,一长溜。有些是车上清扫下的,有些从窗户扔出来。还有团成团的废纸,塑料袋,空烟盒,干燥的动物粪便,若干尺码的鞋踩来踩去,扁了,破了,没人把它当回事。这些个东西就是生活,生动,世俗化。本想进屋打电话,却一手拎笤帚,一手拎铁撮子出来。
  弯腰将垃圾扫拢,分两堆,再扫入铁撮子。心里茫茫然,似乎灌满细砂,又似乎空空荡荡。咀嚼着下午发生的事情,渐觉胸闷,中枢神经紊乱,动作机械。
  这时赵来了。一下车就大声喊,直奔过来。赵的脸微微发红,人也兴奋,数小时前的酒精现在在他的身体中逞威。
  我马上想到中秋之前的一天晚上,是周五,九点半钟,手机骤然响,以为是另一个人的,再看是赵。两人的号码只差一位数字,容易混淆。其实按照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论,还是一种偏重反应。喝了酒的赵坐在楼下的水泥预制板上,我在楼上,开窗就能看见他手里发亮的烟火。
  四月,是我们相互怀念的季节。赵说,那段日子,将是他一生中最快乐,最美好的工作时间,一块儿熬夜,搞材料,外调,商议用什么办法撬开当事人的嘴巴。也争论,开玩笑,还喝酒,打打扑克牌,也发生过抢吃山核桃的趣事。紧张,累,疲倦,还有危险。赵始终都说,唉!我没想到,那个时候,只有你,端一杯水,背对我,从玻璃反光中关注我。语调中含一种感慨,一种特别的深意----在紧关节要时才能破译人性结构的初始密码。
  赵还描述了一个细节。我自己不知道,或者忘记。他却记得清清楚楚,我说他耿耿于怀,他嘿嘿笑,说那个细节刺伤了他。我明白他的潜意,我知道答案在哪,但我无法给他。因为他也知道。
  有答案没答案,并不影响我和赵之间如水晶一样剔透的感情。
在赵跟前,我一向是个快乐的人。今天同样是。矛盾,愤懑,所有复杂情绪全都搁在心里,留下自己慢慢消化,分解。剪切不掉的,就沉淀,过滤,等待逐渐分泌出全新的物质,催生一种另外的肌体能源,产生抗化作用。它是自身的化学反应,当人们看到我时,我已经不是我了。
  赵没发现我的寡欢,呆了十几分钟,大家送他,上车走了。本来,他也是路过。夜晚日日不可拒绝的降临,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院子里,如一截被山火熏黑的木头。暂时压下去的事情,又从四面八方返回来。机关食堂的电视机开着,明亮的灯光衬托得外面越发幽黑。附近饭店的炒菜香钻进鼻孔,菜勺噹噹噹地敲锅沿,排风扇的嗡嗡声,还有酒瓶倒掉的爆裂,掺和到一块。什么是生活呢?
  生活就是一个泼皮,百般刁难。无从选择时时选择。
  下午,他们说,一个是财经,一个是项目,让自己决定。我懂,这是第二个方案,其实,有比这好的结果。但是,就因为那张纸,那张递交了八年,至今没给答复的申请,一切都转变了!当初的万丈豪情,如今换成一个无可奈何,夹带苍凉的冷笑。
  新领导是个好人,我感激他。几句充满人情味的话,差点使我掉眼泪。机会等待一千年,来了,却再次交错。这是天命。上帝早已安排妥当,不管你怎么走,都在那个看不见的圈子里打转。我想,我还是去做项目好,每天和土地,沟谷,树林亲近,最大限度发挥主观思想。我可以像个出色的画家一样,自由地描摹自然,倾向于自然主义。栽果树种草药,蓄水养鱼,让太阳晒黑脸庞,做个精神农民。三年二载,绿阴遍布山岗,花夹道而香,作为一项工程不算小的执行者,参与者兼策划者,一个人,一生成就也不过如此了。我承认这带有文人气的梦幻色彩。但这毕竟通过努力就可实现。
  权衡之下取其一。成与败交给明天,功过是非交给明天。做过,尝试过,也是个人积累。也可能在往后的岁月中,忽然某一天,想法产生,把这种经历原原本本写出来,不见得辉煌,只是自己审视自己,自己抚摸自己。
  七点半钟,依昨晚预约,打电话。
  我说,鞠,今天去了没。
  鞠说,问了,目前两家,共计六千多棵树。
  我说,谈价钱了吗。
  鞠说,人家等你去看货。不过那里现在不通车。
  我说,前几天买的那些,你知道底价,超过了不行,没赚头。
  鞠说,回头我再问问。
  我说好吧,你多费心。
  我不准备近期去,其实搭一辆摩托车完全进山。拖延一段时间,卖主急了才好谈价钱。争取主动总不是坏事。因为不争取主动,我已经吃过很多苦头。生活迫使人必须动脑筋挣工资之外的钱。也厌烦,也沉重。和村民们侃价,其中有谎言有真诚。村民有其狡诘的一面,但免不了吃点不懂行情的亏。这几天,每逢想起来,心里颇有点得意和不安,村民李,老实巴交的四十多岁汉子,我买了他十几亩地的木材,我让他自己过数,可他还是少数了二十几棵。张了好几回嘴,最后隐瞒了。结帐时格外付一百多块钱,村民李很高兴的样子。他却不知道,那钱本就是他自己的,我占了他的便宜。李还告诉我放心,没砍伐之前,他帮我照看林子。唉,这个时候,我还像赵说的那么好吗?
  囤积财富使人们学会欺骗和撒谎,反过来这一提法也立得住脚。
  一天计划中的事情办完了,心里突然寂寞起来。寂寞就站在无事可做的背后,适时注射一支无名药剂,中了无助和软弱的剧毒。“那些旧日情景,为什么,随时将我击中。”一个人自说自话,无所谓听众。为什么要说,说给谁,如今都不重要―――你用什么称量一个晚上的重量和体积?
  这时所有的一切都非常值得怀疑,令人疑窦顿生。我究竟在干些什么,筹谋些什么,它们是否了无意义?这么想着,重复的想着,它可能源于一幕幻景,一个模糊的诱惑。
暗夜在乡村的四野蛰伏,月亮升上来,白色的月光铺在树梢,杨树叶子掉落在脸上,摩擦出一种温暖的感伤。对着暗夜,轻轻喊出一个人的名字。那声音没有来处,像风一样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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