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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我从垄上走过

2021-12-23叙事散文阿贝尔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39 编辑

我从垄上走过时节深秋,但我却不在乎时节。回一趟故乡,只为怪怪的良知,只为新买的数码相机与故乡景物的契合。
??不在乎时节,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时节。秋在等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39 编辑 <br /><br />我从垄上走过
  时节深秋,但我却不在乎时节。回一趟故乡,只为怪怪的良知,只为新买的数码相机与故乡景物的契合。
??
  不在乎时节,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时节。秋在等着我,潜伏在庄稼里,里里外外都熟透了。谷子归仓了,秋却没跟着归仓,秋把衣裳解开,煽着凉了下来的太阳。稻草立在收割后的田里,秋走出来,躲在桑叶背后,桑叶也黄了。秋没了藏身之所,埋头看脚下的谷桩发出的芽,误以为春要来了。广大的收割后的稻田,广大的站立的稻草,是秋最早亲睐的场所和物件,但是也最早为秋放逐。时节之爱,酷似男女,如火如荼自然短暂,细水常流又当然欠火候。
  玉米不是秋天的作物,但却是最能衬托秋之淫威的。掉了包,枯了叶,干了秸,还站在坡地,不是一株两株,是一大片。玉米早已被旋在了农家屋前,黄澄澄的,玉米的尸体却被遗弃在山野,反衬时节的魅力。秋没有良知,却是公平的,不像势利的农人,收了玉米的米,便遗弃了玉米的秸杆。太阳比农人仁慈,秋风比农人宽厚,凡是能给予红薯、黄豆和野棉花的,也给予了玉米的尸体。在干枯的玉米的尸体背后,我看见了湛蓝的天空,在西北方,有几片碧绿的桑叶点缀。没有鸟儿。为什么没有鸟儿?夜里刚下过雨,泥土潮湿柔软,剩余着富足的滋养力。为什么没有鸟儿?有人想到了梵高。可是太阳已经凉了下来。
  走在故乡的垄上,目光所及的是久违的熟悉的风景。垄上自不必说。错落有致的梯田,错落有致的桑埂,错落有致的秋。陡然呈现的树林、竹林和院子,使收割后的田野更加地成熟。田野田野,野也是熟地的野,也是暂时无人的野。我要说的是远方,几个远方,东西南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远方有秋,却看不见。秋欺软怕硬,拿庄稼开刀。秋撼动不了远方。多么熟悉地东北——大石板,箭豁垭,冒儿包和野猪梁,再就是药地坪和大包。郁郁苍苍。三峰耸立,直插云霄。正东,是曲折的涪江,三川一江。黄灵庙,长渠坝,安场,车家湾。黄土的川,树木繁茂,院落紧凑。浑浊的江水亮闪闪奔流。南方是我的全部的对岸。秋在下半山。我的镜头裁取了陶家山、梅子坪、大岔里、三叉子、青玉、菜包石、锅坨漩、斩子崖。山没变,只是植被树木茂盛了,覆盖了崩流和山路,覆盖了我当年的脚印。山林越是葱茏,记忆就越是生动。那些童年经过的山峰、山坳和人家,已经成为我的童年。每一片积雪每一段崖路所见证的细节,都是我的生命有过的燃烧。
  母亲同我一道去对岸的道角拍摄我的村庄我的后山。母亲一定也知时节,但一定也没有徐顾时节。太阳西冲,暮色四起,在没有庄稼的野地,秋的确不算什么。野棉花开得张扬,颜色如桃,只是略显干燥。水查编织着河岸,用密密麻麻的红颗粒。霜冻之后,那些颗粒便会脱涩,味道变得面甜。一个少妇来河边收簟,婴孩含着她年轻的乳房。水在身边哗哗流淌。少妇没有秋天,只有初春。暮色里,我哀悼对岸我童年的河岸线,锈石的,青草的,长满灌木的,总是泛着青铜的颜色,透出青铜的质地,显得很古老。我和我的驴子在河岸上,桐子树的阴影一直投在河水里,花蝴蝶从麦田飞过来,栖在我脚边的锁眉草上。今天没有花蝴蝶,没有灌木,没有桐子树,河岸弯进了村子的心腹,把大量沙石塞进了村子的子宫,破败了河床,破败了田野,破败了我记忆中的纯然的美丽。
  有了垄上垄外的大美,我就不再追究村子里琐屑的美丽了。全家的吊脚楼成了母亲一个人的吊脚楼。石磨歪倒在磨槽里,干枯的豆浆的痕迹暗示出我们有过的欢聚。篱笆、女人和狗,我们都曾经有过。狗死在父亲之前,篱笆蒙上了灰尘和阴影,至于女人,当然不涉及我的母亲。再说是秋天,距离樱桃花开还有整整一个冬。再说看惯了樱桃花、梨花和油菜花的眼睛,更乐意看到秋。秋把田野腾空,亮出垄,人在垄上行,感觉自家心头也腾空了一大块,要么重新种点什么,要么什么也不种,让它荒起,长蛇长蜜蜂,反正也不缴一分钱农业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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