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2003年的秋天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45 编辑 <br /><br />　　　　　　　　2003年的秋天
　　　　　　　　　　　　　文／冷寒枫
　　2003年的秋天，我在荆州。
　　不知道为什么来这个地方。很多人来到这个地方后都比较后悔，我也有一点。但我是一个适应性很强的人。很懂得随遇而安。
　　在来这儿之前，我就没有对这个地方抱有太多的期盼。我只是把它作为我的人生旅途的一个停靠点。在这儿停留四年，然后继续我的旅途。
　　我没有目标，所以我只是四处漂泊。我是一个流浪者。所以我到的地方繁华与否，都与我无关。我不属于它，它也不属于我。
　　我没有心情观赏沿路的风景。我的行色匆匆。我没有目标，所以我常常在半路徘徊。我不知道何去何从，只是顺着人流走。
　　我常常半夜12点从床上爬起来写字，写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字。我的脑细胞总是在那个时候被激活，常常在那个时候想到一些平时想不到的语句。虽然那些语句在很多人眼里毫无希奇，但我常常被它们迷惑。总是千百遍地看它，然后对它们窃笑不已。有时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语句有什么意义，只是莫名地喜欢。
　　写字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总是在写字的过程中感受自己。我从12点写到凌晨3点，不感到丝毫疲倦。我用最原始的方法写字，因为寝室里没有电脑。
　　凌晨3点，我不再写字。我趴上床看书。趴在床上看书，是我6岁时养成的习惯。我6岁时曾经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陪伴我的是我那善良的奶奶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
　　一直到现在，我的床头都是乱七八糟的书和劣质的磁带。磁带很多是从路边的小摊上买的。质量不是很好，但都很便宜。我喜欢的歌很多，但很多都不想再听第二遍。
　　我越来越认识到，床对我的重要性。在家里，我独自一人睡着一张硕大无比的床。那张床的一半，堆放着书，磁带，随身听和其它闲杂物。另一半，是我瘦弱的身体。我很少用书桌。所以我的书桌上总是布满灰尘。这些灰尘，也是我的生活中的一部分。我自己不清除它们，因为我没有时间。我也不让妈妈清除它们，因为我讨厌别人翻我的东西。
　　现在我睡的是学校统一的小床。由于多年的习惯，我在睡觉时不得不尽量缩小身体所占的空间，以便有更多的空间置放其它东西。
　　我常常看一个小时的书，就听一个小时的音乐。然后睡觉。
　　所以我总是起得很晚。如果上午有课，我会7点半起床。如果没有课，就睡到中午12点。
　　我常常在上课时打瞌睡。但我一点也不感到这样有丝毫不妥。因为即使我不打瞌睡，我也无法将课听好。我清醒的时候，总是眼睛看着黑板发呆，或者看着窗外的云彩。下课后，我总是暗暗自责，自责自己不好好珍惜时间。自责之后，便自己看书，直到将老师讲的内容弄懂。所以我的成绩不是很好，但绝对不算很差。因为很多人上课时睡觉，下课后从不看书。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大一的生活很空虚。我不这样认为。我早已习惯这样。我白天听课，如果没有课，我就唱歌。也许那并不叫歌，因为我的声音大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但我还是尽情地去唱。这样可以麻醉自己。喝酒也可以，所以我偶尔也去喝酒。
　　有些人在孤寂无聊的时候就抽烟。那是我5年前常做的事情。但我很久没有抽烟了。在我抽烟很疯狂的时候我戒了烟。没有理由，只是想对自己的身体负责。我戒烟很顺利，没有别人那样艰难。
　　而现在，我看到烟就想吐。因为我看见不少十四。五岁的孩子都在抽烟。抽的都是劣质烟，但都很痴迷。我总是为那些孩子叹息。但我从不劝他们。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如果别人不找我说话，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找他说话。不是我清高，实在是我小时养成的不怎么好的习惯。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去改变。
　　我很少改变自己。
　　荆州的秋天很落寞。让人浑身觉得不舒服。极目远望，看到的最多的颜色是黄色。虽然这儿的树很多，但都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绿意。感觉到的只是萧条和颓废。
　　以前我总喜欢望着天空发呆。但我现在不望了，因为我看不到蓝色。总感觉空气里充满了灰尘。呛得我快要窒息。我每次睡觉前都将窗户敞开，但我还是担心醒不过来。
　　我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总是看见许多人背着书包，行色匆匆。他们的脸很沧桑，看来饱经世故。
　　也有一些年轻的孩子互相牵手，拥抱，在很多人的街头接吻。
　　我的初恋来的很迟，直到现在才开始。但我仍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不是恋。只是有个女孩子似乎对我有些微好感。而我则在睡觉前看着黑暗，想着她。但我从没有在梦中梦见过她。唯一在我的梦境中出现的女性，是我那早已去世的奶奶。
　　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似乎无话可说。而她也总是沉默。虽然我们很少在一起。
　　我从来没有对爱情有过什么幻想。甚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现在我也没有对她有什么幻想，只是等着事情的发展。我很少想事情以后会这样发展。那样活的太累。
　　我就象一只鱼，漫无目的地在人海中游着。常常受伤，却不会致命。
　　生命很宝贵，生活却不精彩。
　　我几乎从不吃早点，因为我把时间都留给了睡眠。但我从不感到饥饿。吃饭只是为了延续生命。
　　我的兴趣很多，却无一精通。那些东西只是用来填满生命的空白。当你的生命被填满时，你就不会再产生兴趣。
　　2003年的秋天，我看不到枫叶。无法完成幼时的梦想——带着一个心爱的女孩看满天的枫叶飘落。我只能听到风声。我的思维常常被风吹断，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到处游荡。无法停止。
　　我现在很少考虑问题。因为我现在的世界到处充满喧嚣。我无法在混乱嘈杂的环境中思考问题。我甚至怀疑我的记忆在不断衰退。因为我常常要花很长的时间去记单词，却用很短的时间来忘掉单词。我开学的时候买了一本星火式英语1-6级词典，但到现在我只记住了开头的那个单词。
　　唯一不变的是我的思维。我看侦探小说，总在看了一个开头后，就推出凶手。我不敢说我的头脑好，我只能说现在的侦探小说越来越低级。所以我现在几乎不看侦探小说。
　　现在我用做数学题来提高思维。高数书上那些一看就明白的证明题很适合用来提高思维能力。我喜欢书上那些空洞的东西。任何东西，太具体了就容易有缺陷。
　　在实在无聊的时候，我会四处走走。
　　荆州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些象征着颓废和没落的古城墙。那些古城墙被刻意保存，所以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修饰过的痕迹。这儿以前好象曾经繁荣过。但那已是历史。
　　古城墙之外是护城河。第一次看到护城河我很快便联想到上海的黄浦江。它们有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有很黑的河水。但鱼虾还没有绝迹。我看到很多人在钓鱼。有时候我总是怀疑，护城河里的鱼能不能食用。我也买了一根钓竿。第一次钓鱼一只鱼都没有钓到。但那丝毫不影响我的情绪。垂钓者在垂钓的过程中获得快乐。
　　我曾经随意走到一个关帝庙。关公是我喜欢的人物之一。所以我进去看了一下。庙的正中央有一尊关公铜像。拿着那柄青龙郾月刀。我走过去摸了一下，想提起那柄刀。但我提不动。刀和人是一起的。我突然看到像下面有一张字条。写着：请勿触摸。我赶紧松开手。走开。
　　关帝庙外有卖长剑的。我幼时常想提着一柄长剑，浪迹天涯。所以我看见长剑就喜欢。我拿起一柄剑，刚想问正在下象棋的摊主多少钱。摊主早就冲过来，拿起我手中的剑。放在原处摆好。我问他，多少钱。摊主头也不抬，175.我吐吐舌，赶紧走开。
　　同行的朋友告诉我，在荆州买东西，最好穿着笔挺的西装，或者时髦的牛仔裤和精美的T恤。那样容易受到较好的接待。
　　我那天穿的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两年前买的起了毛的针织T恤衫。
　　2003年的秋天，我看过的最多的动物是苍蝇。学校外面有很多小饭馆，饭馆对面是垃圾堆。为苍蝇的生存创造了条件，这儿的苍蝇都长的很丰满。原因除了有丰足的食物外，还有很好的运动场所。苍蝇们每天都在饭馆和垃圾堆之间做往返运动。
　　我总是看见学生们背着书包，喝着豆浆，啃着肉包子。后面是成群的苍蝇。
　　我喜欢喝可乐加冰，但这儿无法买到。这儿卖的最多的是兑了水的豆浆。有一次我在封闭的豆浆里面找出一只苍蝇。我没有和别人说，因为我说了也没人相信。
　　我渴了就喝纯净水。最喜欢的牌子是王力宏做的广告的娃哈哈。有一次，我买了一瓶纯净水。但刚喝两口就觉得味道很怪。仔细看了一下商标，还是王力宏的头像，只是招牌是：笑哈哈。
　　以后我买纯净水，都看得很仔细。我怕喝了护城河的河水。
　　我很少去开水房打水。我们寝室有个80年代的电热杯。我们每天用它来烧水。荆州的水质很不好，有很重的味道。刚来的时候，每次嗽口我都想吐。但我在开水里面放很重的茶叶，浓茶可以使我闻不到水的味道。
　　正因为用了电热杯，所以我们一个月的12度电，在刚过了半个月后就用完。
　　学校的女生都很奇怪。一点也不按照中华民族女性之秀外慧中、小巧玲珑的自然生长规律生长。好象都有一些日本人的思想，以肥白为美。所以药店里的减肥茶都卖不出去，堆积如山。美白霜和油炸食品都大行其道。我总是看见用黑黑的油炸臭豆腐的老板躲在暗地里数着钱窃窃地笑。
　　2003年的秋天，我生活在陌生人之间。有次一位老同学写来一封信，到我手上时已经残破不堪。信封口早已被拆。当时很恼火。但后来仔细一想，又并不感觉怎么。我同情那个拆信的人。人们对别人的事情总抱有很高的好奇心。否则前几年网上就不会流传有璩美凤的性爱光碟。
　　我同情那些人，也为那些人感到悲哀。
　　2003年的秋天，我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接触着陌生的人。
　　2003年的秋天，已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