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蓝十字系列之四：白衣天使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07 编辑 <br /><br />　　　　白衣天使
　　她们冒着一大早的寒气穿过人流来到医院。她们一步步走近了世上那些有病的人，走近了呻吟和痛楚。她们拉住我们的胳膊，一针见血。她们递给我们一支体温表。她们每天要看到血，看到苍白的脸。我们病好了，离开了医院那个鬼地方，而她们还要在那儿继续工作。
　　她们就是护士。
　　我不知道是谁最先把白衣天使这个美丽的称呼献给护士小姐的，我估计他一定是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当时他痛苦至极，他渐渐昏迷，他的内心里呼唤着天国，他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天国。在他还没有见到上帝或马克思之前，他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朝他款款走来，手里举着一束鲜花一样的东西，白色的口罩像白云一样萦绕在她神秘的面部。然后他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还在人间，发现自己身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目中最美最和善的那个护士，于是，他就脱口而出地叫了一声：啊，白衣天使！
　　弄得人家女的怪不好意思地。
　　这几年，我出入好几家医院，见到的护士多矣，我觉得说护士们“白衣”，这没错，但是不能也不要把她们说成“天使”。
　　说不能者，是因为她们毕竟也是凡人，她们会生气，会颐指气使，会累得不想说话，会克扣给病人的药物，会怕脏，会为了一种什么利益而去做院长或副院长的情妇，会利用病人的陪员给她们做一些跑腿出力的事情，会等你叫几次她才骂骂咧咧地前来。我想她们的内心不是一定要这样，然而日复一日的事实证明只有这样才能活得轻松，自在；说不要者，是因为医院是一个苦难比较集中的地方，如果她真地想做个好人－－换一种说法就是先进或者优秀－－，那么她将累死！她将因公而忘私，将照顾不好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将成天给人们陪笑脸（一个人想沉下脸来却不敢沉，那也是一种痛苦），将缺乏睡眠，将双腿铅一样沉重，将生活得很吃力而最终不会讨好。一句话，好人难做！天使更难做！
　　所以我认为：她们不是什么天使。
　　当然她们也不是奴仆。我曾见那些高贵的人骂她们“干的就是侍候人的事情！”这不对，不公平。我们最好还是把她们当成是某一种职业的从事者。没有哪一个职业就一定高尚，也没有哪一个职业就一定低贱，试问你们谁“干的就是让人侍候的事情”？
　　我是个教师，而且不打自招地还戴着一副眼镜，于是当我忍不住骂了人或者生了气时，不戴眼镜的人马上就训斥我：看你还是个戴眼镜的，你怎么能骂人？你真是白当了教师！
　　我不止一次地这样被人训斥过。
　　好象当了教师就不能骂人，戴上了眼镜就要任人非礼。好象他们没有做教师没有戴眼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真是岂有此理！
　　所以当有人在我跟前说你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啊的时候，我不认为这是你在表扬我，我反而会认为这是你在讥损我。我不要什么工程师之类的虚名。和那些护士们并不是什么白衣天使一样，不要捧我们到天上，当然也不要踩我们在地下。你担葱，我卖蒜，不要说你就比我香也不要说我就应该辣。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我们没有无私奉献和无私挨骂的义务，我们的努力只是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把自己应该有的尊严维护好，仅此而已。
　　行文至此，我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白衣天使们的模样，她们正忙忙地穿行在来苏水的气味当中。她们在向我们微笑。
　　她们的微笑是世上最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