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寂寂花(外一篇)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55 编辑 <br /><br />　　我从没见过相思树，但是人们说，相思树树枝相拥，树根相抱，它立在大海边，立在山坡上，立在有思念的地方，开着细细碎碎的花，结着满树深褐色的果。
　　多美啊！
　　相思树立在有思念的地方？那是否就是个袅娜忧郁的女子？一定是了。
　　相思树开细细碎碎的花？那是否就是点点弥漫思绪，点点朦胧双眼的回忆？一定是了。
　　相思树结满树深褐色的果？那是否就是那女子眼中暗噙的泪？一定是了。
　　我见过月亮。我常常在她出现的那个晚上，等一切静下来的时候去看她。我看她身披银纱，我看她碎步如纷，我看她纤巧若尘，我看她，就象海边的相思树，看山峦在黑夜里延伸，听世界在梦中呓语，怅怅惘惘，寂寂寥寥，点点星光是她的泪。
　　那一年我一直都在寻找一棵草。据《洞冥记》载：传说汉武帝非常想念已死的李夫人，东方朔就送给他一枚仙草，当晚汉武帝梦见了李夫人，因此便称其“怀梦草”。我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
　　你知道，我曾经去绮梦山，带回一枝无名草，是你取名的啊，你说，这就是我送你的怀梦草。你把它做成标本，你把它粘在日记本上，你把日记本送给了我。你把我写在日记里，你把倾慕写在日记里，你把我们写得很美丽很美丽。
　　我以为我有了怀梦草，就可以每天看见你，在我最孤单脆弱的梦里。就像我们分别后第二天，我看见屋顶坍塌了，黑色的魔从坍塌的屋顶扑向我，你应该在我的床头，把我抱在怀里呀。可是，我从来看不见你，在我最孤单脆弱的梦里。
　　从此我想去寻那棵真的怀梦草，我寻了很久，都没寻到。
　　我再寻一棵草的时候，是秋天，银杏黄了。人们说银杏落黄是相思的季节，多情的银杏物语，从鹅黄到澄黄，记忆还很明亮，暗黄的时候，思念，就成疾成灾了。
　　相思的季节，适合等待爱情。等待爱情？是谁的花语？那恍若隔世的紫色梦境啊，是否阳光让你娇娆迤俪、唯美浪漫？我知道在遥远的普罗旺斯，阳光洒在无边无际的薰衣草花田，有个人梦里去了千遍万遍，等待收割。那个纯洁、感恩的年代，有诗是这样说的，薰衣草代表真爱。
　　我为等着你的等待去寻那棵草，我寻了很久，都没寻到。
　　秋雨，冰心。夜烛，煎泪。我知道眼眸的晶莹剔透，是那古老的相思曲里千年复千年交交吟唱的：
　　思君如夜烛，垂泪著鸡鸣；
　　思君如百草，撩乱逐春生；
　　思君如行影，寐兴未曾离；
　　思君如日月，回环昼夜生；
　　思君如陇水，长闻呜咽声；
　　……
　　可是任思念循环往复，堆砌更新，任那深情款款姹紫嫣红的梦境云绕星萦，最后终究明白，我的庄园里，活不了那矜弱绮丽的草魄与花魂，一切都是注定的，就像一只蝴蝶的梦想，怎会为一只等待化蝶的毛虫停留？没有真实，也没有梦幻。
　　再后来，到了狗尾草摇曳的季节。我的院落成了一个毛茸茸的世界，每一根狗尾草都摇着长长的青青的尾巴，结满了挨挨挤挤、细细碎碎的淡青色的籽，在风里，一片抚过一片，仿佛那玉湖的微波轻荡，摇着，摇着，摇着，像摇着前夜萤虫低诉的一个梦，像摇着谁家清晨散步的小女孩小小的心愿，像摇着这细细碎碎的日子，像摇着这挤挤挨挨的思念，这般朴实浪漫，这般相亲相爱，这般简单却这般温暖，这般平凡却这般动人……
　　我知道，这是我的世界，是我的栖息地，是我最久远的归所，有我最想往最自由的生活，有我最清醇最古典的浪漫。
　　我已将守着这细细碎碎的日子和这挤挤挨挨的思念，我已将沉醉于这风和草的爱恋，终日用我虔诚的信念，编织着美丽的狗尾草戒指，编织着我的梦想，我的爱。
　　我依然，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去看月亮，看她一袭轻衫，纤巧如尘，碎步如纷，看她所看，听她所听，感受她的寂寥和怅惘。
　　我依然，勾画着那相思树在海边，如袅娜安静的女子，回忆她的回忆。
（2002年10月）
　　　　　　　　我有一个恋爱
　　我有一个恋爱。我和大大，有一个恋爱。
　　是十月。我想我们的恋爱那时候就开始了。
　　十月。我送走了我的叫三月的孩子。我的三月原本是来与我相依为命的，可是我送走了他。送走了三月我就与大大相依为命。虽然那时候大大还在与他的梦想相依为命，但我更愿意以为，那时候我们就开始恋爱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在和大大相依为命了。
　　刚开始我和大大恋爱的时候，大大与他的梦想恋爱的时候，我对大大说。大大你要把，把你的心情调节到最最柔软的状态，我才好对你说我的心事。大大我在看一篇散文呢。是大一的时候在阅览室抄来的。冯骥才的。写罗丹的。罗丹的手的。
　　哦大大，罗丹你还记得吗！他有个美妙绝伦的雕塑，是一只手啊。一只正微微流露出探索欲要触碰的手啊。
　　谁说手是心灵的触角！哦，就因了这个，我才一字不漏抄了这篇。如今我又读它，我是又在读罗丹的手。多情的手噢！
　　大大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说给你的我的梦境吗？你还记得我说到一半了吗？那后面的一半就是我此刻的心事哟！因为我读起了这篇，读起了罗丹，读起了手我就止不住这心事的泛滥了哟！
　　所以大大你把你的心情调到最最柔软的地方。听我说。
　　我的梦境到了一半是此番光景：我的手正微微流露出探索欲要触碰，已经触碰，你的脸庞。我想我是一个温柔的母亲我想我是一个温馨的友人我想我是一个温暖的情人。我的手就代替我想，来轻轻触碰，轻轻触碰你。
　　我的美丽的心灵的触角啊！大大你可明白我是怎样的多情！我战战兢兢。我微微颤抖。我欲伸欲返。我终于轻轻。轻轻触碰你，你的脸庞。一如你受伤的心灵。如我的心灵，触你的心灵。我的神圣的心灵的触角啊！大大你可明白我是怎样的忧郁，因为我怎样的多情！
　　美丽的神圣的心灵的触角啊！美丽的神圣的罗丹的手啊！美丽的神圣的冯骥才的文思啊！我是小小，美丽的神圣的小小的触碰啊！美丽的神圣的我的恋爱啊！我恋爱的我美丽的神圣的大大我触碰的我的美丽的神圣的大大的心灵啊！
　　我有一个恋爱，在我的梦境里。我有一个恋爱，在我的梦境在大大的耳边。我有一个恋爱，在我的触碰在大大的心里。我有一个恋爱，在我的手的最接近大大的脸的最小的细胞里。我有一个恋爱，在我心里像猴面包树疯长膨胀舞乱的触角里。
　　我有一个恋爱，哦，我有一个恋爱。我要在见面大大的第一秒钟，轻轻的，轻轻的触碰，你的脸，才好说，我爱你！——大大——，大大——我爱你哦，我爱你！
２００５年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