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今生，与你无缘

　　毕业N年同学聚会，你没有来。 　　同学们都很不以为然。说你身为班长，毕业N年的头一次聚会，又没有实在来不了的原因，居然不来，太不够意思了。 　　是啊，聚会地点在M城，远在P县Y县的同学来了，出差广州、上海、北京、成都的同学赶回来了。你在M城工作，又是双休日，有什么理由不来参加毕业N年的头一次同学聚会呢。 　　你怎么回事？我记得年前给你打过一个电话。说有几位同学提议，明年就是我们毕业N年了，很多同学毕业后就没有见过面，想借这个机会，大家聚聚、见见面。他们的意思你是班长，想请你当牵头人，特意要我来问你愿意不愿意。你拒绝了当牵头人，你说你就以一般同学的身份参加聚会。 　　为什么言而无信？你并不是一个不讲信誉的人啊。记得在M城时，我有什么事请你帮忙，只要给你打了电话，只要你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哪怕是我到了E城，你还说，“要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有能力做到的就一定会做”。是你那小你十三岁的少妻不让你参加么。 　　在学校食堂吃中饭时，就忍不住想给你发条手机短信。问你同学们都到了，为什么你还不来。怕你的少妻看见了，会问三问四。不想弄得你们夫妻闹不愉快，故忍着没发。 　　午睡过后，开会了，还是不见你的踪影。我再忍不住，拉了这次聚会负责联络的张同学，问你会不会来。她没好气，说，“不晓得什么意思！从昨天起，打他手机关机，打他们办公室的电话，他们同事说他刚才还在，晚上打他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八成是不想来吧” 　　听了张同学的话，我也有点生你的气了。生气归生气，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来。你不想见我吗？自前年国庆节你结婚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你说你那位很小气，听不得女的给你打电话。我理解你的难处，从那后没有主动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你也再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女儿今年还问起过你。说，“某叔叔怎么不给你打电话了？他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她还记得在M城时，你给她买零食，买玩具，要认她做干女儿。你大概不记得我女儿长什么样了吧。这也难怪，你的那位比你小十三岁呢。二十三四岁的女人，是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的。少妻要哄、要宠，不能惹她生气。这是人之常情，我理解，也不怪你。问题是，有了少妻，就一定要和同学断绝来往么。你们那时不是笑我找了一位大哥么。没见我有了大哥，就不认你们这些同学了呀。你和军，还不是隔三差五地来我们家，找我说话。你以为我们家那口子就乐意你们来呀，哪一次他不是侉着一张脸，不跟你们打招呼。你回忆回忆，我有因他不欢迎你们来，而故意冷淡你们么。我总是跟他据理力争。我说，“我和他们是纯粹的同学关系，难不成我嫁了你，正常的同学交往都不能有了？”。怎么到你时，就不一样了呢。 　　恰巧，坐我右边的，是在M城工作的黄同学。我小声问她，“我们班长怎么没来？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黄同学一脸神秘，生怕语传了第三者似的。嘴巴凑近我耳朵，双手还做保护状。说，“他还是单身贵族，没有结婚呢。估计是怕同学问长问短，不好意思，所以不来吧。” 　　你知道我听了黄同学这句话有多吃惊和不解吗？为什么没有结婚，你要骗我说结婚了呢。回忆年前给你打的那个电话，是我粗心了。我记得我问你做了爸爸没有，你答非所问。“我现在离你远了，你有什么事也照顾不到你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以为你是不方便通话，所以不想多说。当时心里还有点不高兴，也没有正面接你的腔，说了句，“你忙你的去吧”就挂了机。是不是怪我老是追着你问，“有在谈吗？谈得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在M城见了面问，在E城是电话里问。你被我问得烦了，才骗我的么。 　　黄同学后来还说了一句话，“听说我们的班长很喜欢你，他不会是因为放不下你，所以才一直没有结婚的吧”。我听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灵机一动，从桌上拿了一块西瓜，送到她嘴边。 　　拉开记忆的闸门，首先跳出来的，是某年冬天发生的一件事。我有事回老家了，在老家呆了两天，又匆匆往回赶。那时，老家还没有直达M城的长途车，得在E城转车。我记得从老家出发前，我给了我的一位堂兄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我单位的，一个是你办公室的。我单位的，我要他找某某，因为那时某某追我追得厉害。你呢，你是我的同学，平常有来往的同学。我到E城时，夜幕已经拉起。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我焦急担心又害怕。我不知道堂兄打通了电话没有，是打给你，还是打给他了。如果是打给他，只要他接到了电话，我百分百地肯定他会来。我担心的是，万一他没有接到电话，或者堂兄是直接打给你，你会不会来，我就没有把握了。来的是你。你在我双手抱在胸前，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走动时，救星般出现在我面前。十一点多到Ｍ城。下车后，你还请我在饭店里吃了一碗米粉。你说，“瞧你冷得直打哆嗦，喝碗热汤，会暖和些。”我要自己掏钱，你不让。不知道我是不是天生少根筋，后来不久，你有一回打电话给我，巴巴地就问了一句话，“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我看不到线那端你的表情，也没有想你为什么要问这样一句话，只是自然而然地回答你。“你人很好啊”。 　　再一年，我们还是很平常地交往着。后一年的年初，我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真真正正的谈恋爱。在我和我老公谈恋爱的那段时间，你照样来我的单身宿舍看我。我结婚后，你还是常来我们家看我。我一次一次问你，“谈朋友了吗？谈朋友了吗？”你慢条斯理地回答我。“急什么啊，谁像你，毕业还不到三年，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你不急，我替你急。我介绍我们单位的一位同事给你认识，你回我说找不到感觉。我再介绍我的一个好姐妹给你，你说人家个子没我高，说话声音没我好听。气得我直跟你瞪眼。“你有毛病啊。你找女朋友，拿我打什么比！”再后来，反是你不高兴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就不结婚又怎么样？最多我吃亏点，认你的女儿做干女儿就是。” 　　说到女儿，我又记起她三岁时的一件事。那时，她在市机关幼稚园。一天，幼稚园的阿姨打来电话，说我女儿在幼稚园发高烧，要我赶快去。我火急火燎赶到幼稚园。孩子烧得厉害，小脸儿通红，软绵绵地站立都没劲。我抱起她就跑，没跑出三百米，就跑不动了。刚好，那是在你们单位门口。我想了想，抱起孩子进了传达室。在传达室，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你放了电话没两分钟，就推着自行车出现在传达室的门口。你要我抱着我女儿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你跨上自行车，就快速地往医院骑。到了医院，你抱着我女儿急急地往儿童内科跑，要我去挂号。那天，你们单位开会，你是从会议室的后门溜出来的。 　　自打我老公停新留职去了南方后，我麻烦你的事就更多了。液化气灌子要你帮我换，单位发了什么重东西，要你帮我送回家。你开玩笑说，“我是你的人力车夫，而且是随叫随到的那种。我怕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被你说得不好意思，以后有什么事，就尽量想办法自己克服，不去找你。 　　某年，我随老公调往E城。临走前，给你挂了一个电话。你半天没吱声，我以为线路出了故障。正准备挂机，你说话了。“为什么要调动？你们单位效益很好，你和单位的领导同事相处得也不错。换一个新环境，你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我笑。“婆随公走，秤在砣上。当然是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了。其他的，哪里考虑得那么多。倒是你，三十一二岁的人了，该是考虑成家立室的时候了。” 　　你怪笑。“哈，你倒是关心我啊。可你知道我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诧异。“你怎么了？作为同学、朋友，我关心你还关心错了？算了，不跟讲了。到了E城，我再跟你联系。” 　　E城不是我的幸运城市。我的调动手续刚办好，就碰上单位人事变动。调我来的头儿退出了一把手的位置，准备上马的新项目不上了。我的岗位悬而未决。 　　过惯了朝八晚五的日子的人，突然间成了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闲妇，心里那个没抓没挠喔，就跟一个自由人突然成了一个囚犯似的难受。 　　给你打电话诉苦，你答非所问。“愿意回M城来吗？单位我帮你联系，所有有关调动的事谊，也全由我来办，你只最后来上班就是。” 　　我以为你在说酒话。“你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啊。房子买了，孩子读书的学校联系好了，新学期开学就可以报到了。难不成你叫我一个人回M城啊。” 　　你跟谁赌气似的。“怎么不可以！你虽然嫁了他，但你还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怎么就不能有你自己的生活。你成天围着家转、围着孩子转、围着他转，他也该为你着想。” 　　我觉得你说话有点不可理喻，多少有点生气地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以为他愿意我没有工作，成天呆在家里啊。懒得跟你说，我洗衣服去。” 　　闲，闲出了病。女儿上学去了，老公上班去了，我一个人恹恹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人生病的时候，容易七想八想。我想到你那天的莫明其妙了，一些平日被忽略了的细节，清淅地呈现在眼前。一种不安的情绪，很不安的情绪袭上了心头。 　　我挣扎着起来，给你挂电话。电话通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默默然，又把电话放了。你跟着就打过来。听到我嘶哑、鼻音很重的声音，你担心又着急。你说，“病得这么重，怎么不去医院看病？” 　　那一次，是我答非所问。“你上次说你心里一直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是我，对吗？” 　　你大笑，是那种听上去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哈，哈哈。哈，哈哈。” 　　我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要说的话。“把你的爱当成是同学间的友情，是我的错，我真诚地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时光不会倒流，我们要面对现实。你虽无妇，我却有夫。我有一句话要劝你，翻过这座山头，前面有更多更好的风景在等着你。” 　　你不甘心。你说，“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无情。你就不能跟他离婚，和我结婚吗？” 　　我跟你解释。我说，“我对你，一直是同学间的友情。不可能因为知道了你对我的感情类型，就突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另一个角度讲，我对你有情，就是对我孩子、对我老公无情。” 　　你无奈。你说，“既然你今天把话说得这样清楚明白，我再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从今后，我会努力把你从我心里拔去，试着去接触其他的女性。有好消息，我会打电话告诉你。” 　　再来年的春天，你告诉我，你谈好了。二十二岁，个子有一米六八，长得也过得去。 　　我由衷地为你高心。心里那个轻松哟，真好比肩上的千斤重担，一下子卸去了。晚上，我睡了一年多来最踏实、最安稳的一个觉。 　　谁知……谁知…… 　　今生，我是久定你了。如果有来世，来世再还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