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茶暖
2021-12-23叙事散文靖子
茶 暖这是我酝酿很久了的话题。每每想到这些,心中升腾起暖暖的情意,透过杯中清亮浓淳的液体,一种优柔久远的,温馨亲切的感觉,漾漾地从心田漫过。从冬历经春夏,我总想用合适的文字把它描述出来,可是那些恬散的细节,如茶一样,总是不负重荷,过于隆……
茶 暖
这是我酝酿很久了的话题。每每想到这些,心中升腾起暖暖的情意,透过杯中清亮浓淳的液体,一种优柔久远的,温馨亲切的感觉,漾漾地从心田漫过。从冬历经春夏,我总想用合适的文字把它描述出来,可是那些恬散的细节,如茶一样,总是不负重荷,过于隆重,反倒失其隽咏,只适合从容品味,慢慢道来。
这话还得从我的一个同事说起。我说过要为他的茶写篇文章,他说:那太让我受宠若惊了。言罢,又端过那大号茶缸为我斟茶,并说,你让我出名了,太感谢你了。这次,他没说“大恩大德,当来世再报”的口头禅。
我说,你只是个引子。既是引子,且略说其人其事,同时也张扬美名盛情。叫他铁军,他会有些奇怪的习性让你刮目相看。话说去年冬天铁军不知怎么从家里拿来一个硬塑小茶壶,到得班上,小茶一沏,或闲或忙,可杯中总会在主人需要时,美美的被斟满。看着清清的茶水,从尖尖的壶嘴惬意地倾注而下,激起了我的趣心,偶尔也从那壶中斟一杯来饮。
冬天喝热茶是温暖舒服而且愉快的。这个小茶壶时不时成为大家笑谈的话题。冬天的日子就这样一来暖暖地过去了。这学期开学,铁军特意清洗了它,可不经意用劲过大,把壶口弄裂纹了,
当它终于有一天被淘汰时,我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同时也明白了我所眷恋的,我情我意所钟所牵者为何所属也。 温暖我的情怀的淡淡的茶啊-- 我的童年几乎是在在外婆家度过的。姥姥住的老屋是土苤建的,一间半,半间厨房,一间正屋,后来又靠西山墙接了一小间仓房,并在西山墙上开个方孔,用来传递东西。正屋只开辟一扇窗子,上下开的,上扇是小木格的,钉的是塑料,下扇大框,装手臂嵌三块玻璃;下扇窗子可以抽出来。窗台很低,为了近便,我常常不费劲的从窗户爬进爬出,或蹲在窗台上,一手扳着窗框,探出身子,用另一手臂伸进墙外悬挂的草篓里,摸出一个尚温热的鸡蛋,有时母鸡下完蛋了,就是不离窝,我得用小棍儿把它赶走,姥姥不让,这样一来母鸡就不再来窝里下蛋了。 我不知道鸡会这样惊警,我只知道它们很赖皮,因为姥姥总是叫我去撵园子里的鸡,一眼看不到,它们又进去了,把黄瓜、西红柿、冬瓜什么的,都给啄空了,或者把小白菜、水萝卜叶给啄地秃秃的,结果挨说的反倒是我。 最后姥姥说:你就在园子里玩儿吧,顺便看着鸡。于是,我就骑在后园的矮墙豁儿那,和我现在已经记不得名字的小孩玩耍,我恍惚记得她妈妈死了,还有恐怖的哭声,总是回想在脑际,所以也不常和她玩。多数时候我一个人在园子里转转,或者扒着墙看别人家的园子,总觉得新鲜神秘,从没敢逾过墙去淘气。我可以在自家园子里随意而为,我摘没成熟的毛桃,折尚柔嫩的甜杆“尝鲜”;甚至马铃薯秧,我也拔出来,看看有没有长小豆豆;我专吃半长的小黄瓜,把咬了一口的青涩的西红柿扔在秧棵深处……小鸡不知看住没有,我倒糟蹋不少东西。也不知大人没有发现怎的,我只记得从没因此挨过说。有一次,我在啃一个茄苞时,把一颗摇晃的下前齿硌下来,吞进肚里。等我发现时,晚了!这颗牙大约已经蠕动到胃里了。我哭哭咧咧去找姥姥。
经过春夏到秋冬,小鸡和我都不能在园子里寻觅乐趣了,鸡们懒洋洋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咯咯咯地,或踱步,或闲卧,或互相逐斗,墙上的蛋篓孤伶伶地挂着,里面只有一个做引蛋的蛋壳……我呢,早被姥姥唤回屋里,守着火盆烧烤甜甜的地瓜,或是夏天侥幸没被我拔着的马铃薯。看着它们被埋入碳灰中,我得有耐心等待,要不然,不但弄得满屋灰尘说,还会把碳火熄灭吃而不到嘴。
这种柴草碳须压实压紧,会一直热到下午。冬闲的人们爱串门儿,我记得姥姥家的大圆圆肚的茶壶,那里总有倒不尽的水,人家边喝边聊,我则静静的听着他们的故事…… 老姨出嫁前,来的是好看的小姨,她们咭咭嘎嘎地讲着笑话和当姑娘特有的话题,那么鲜活有朝气,我像小傻子似的不知所以然。老姨出嫁后,单身的舅舅搬过来和姥姥同住。来串门的多是不同年龄的男性,我还能记得那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人和面孔,这时茶要浓浓地沏,茶壶一直焐在火盆中,我的舅舅要不断把暖瓶的水续进去,有时我为了显殷勤,倒水时洒在火盆里,激腾起一片烟气,大家齐上手擦拭席子上的灰烬,我被挤到炕里角落,只有乖乖的听他们一边嘘茶一边闲聊。我最爱听谁谁能拘来黄鼠狼,跪满屋地都是,还能训斥它们不许兴妖作怪,我对那人佩服极了,因为将的人满脸神秘和认真;我也知道了蛇是不能轻易打的,某某就遭到了报应;其他的像烟怎么掐尖怎么打杈竟也说的有声有色,很遗憾的是我朦朦胧胧要睡着了,姥姥便把我的头放在她膝上 ,问我:靖子想吃点什么?别人也逗我:怎么还不回家呀,把你姥娘都吃穷了!我才不让他们呢:你把我姥的水都喝没了呢! 那人笑呵呵的下了地,只见舅舅打来半盆温水,给那人围上围裙,竟剔起头来,舅舅打开他的油布包,他们还在聊着:这刀多快!岁数大的最省事了,大冬天,也剔个光头,我和姥姥坐在炕里,看着那些光头,咯咯地笑起来,。完事了,往往还要卷一袋烟,喝上半杯残茶,才走 ,主人便说:来啊!我也盼望他们来,于是每天都会往外望,看谁又推过那矮矮的木栅门走进来。有趣的故事又开始了。 没人的时候,我就磨姥姥讲过去的故事。知道刘五爷会看病,我妈妈的病就是他看好的,他有些神道,我姥姥认为他是唯一的权威了。巧的是我有一次受了点惊吓,姥姥便再次就医刘五爷,我可没看出什么仙道,只是一个干巴老头。他给我画了一个符,告诉姥姥我睡着之后怎么怎么的。晚上我早早被按进被窝,。我一直装睡,我偷见姥姥拿块白纸兜点什么在我头顶上晃了几圈,还烧了点什么,然后我被叫起,逼着我喝下一酒盅底下有纸灰的白水。刘五爷真的很灵,我有正常玩耍了。 我现在常想,那时的日子挺困难的,我怎么就没听谁长吁短叹的呢?也没见谁垂头丧气,我喜欢他们带来的快活气氛。等我长成大姑娘了,我见他们都生疏了,,可那些笑脸依旧那样谦和朴实,相逢问问我的父母,问问年成,末了还要补充:大学生了,记得回来呀! 那时我常常为此尴尬,话不知从何说起。现在想起,我为自己尴尬。
那些永远是我生命中最闲适自在,最无纷争忧扰的,无为无知,却影响我身心秉性的,再也无法溯洄了的时光。可惜的是那时的我辜负了清风明月,鸟语花香,也辜负了养育我的瓜果梨桃五谷杂粮,只知道甘之如饴地享受它们,然后简简单单地成长…… 现在的我,百闲百忙中偶尔能重领大自然的风貌,总会涌起一种感恩的情怀,感谢它在我忽略它如此久长,距离它如此深远时,它风采依旧,爱心依旧,就像我那小脚的姥姥,在相隔一学年的不见的重逢时,依然颠颠的拿上手头仅有的几角钱,去山后的瓜园中给我买比鹅蛋大不了多少的瓜吃一样,眼前的风景,俨然如她对我不离不弃的情怀,让我蒙受世尘袭扰的心灵再次宁静下来,无欲无争地席地而坐,任眼泪静静地夺眶而出,我仿佛又听到那遥远的声音:靖子,想姥姥没…… 有感于铁军的那句“来世再报”,今生今世,有幸有如此之情感厚积,我无以为报,我真的想来世重温旧梦:淡淡的茶香,暖暖茶情,熏陶着我,我知道这世上有许多方式都传达了爱和友善,“请喝茶”只是其中的一种。 当铁军把一个新的厚重而憨实的大瓷缸墩放在办公桌时,大家看着能装小半暖瓶水的家伙,都笑了。
当它终于有一天被淘汰时,我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同时也明白了我所眷恋的,我情我意所钟所牵者为何所属也。 温暖我的情怀的淡淡的茶啊-- 我的童年几乎是在在外婆家度过的。姥姥住的老屋是土苤建的,一间半,半间厨房,一间正屋,后来又靠西山墙接了一小间仓房,并在西山墙上开个方孔,用来传递东西。正屋只开辟一扇窗子,上下开的,上扇是小木格的,钉的是塑料,下扇大框,装手臂嵌三块玻璃;下扇窗子可以抽出来。窗台很低,为了近便,我常常不费劲的从窗户爬进爬出,或蹲在窗台上,一手扳着窗框,探出身子,用另一手臂伸进墙外悬挂的草篓里,摸出一个尚温热的鸡蛋,有时母鸡下完蛋了,就是不离窝,我得用小棍儿把它赶走,姥姥不让,这样一来母鸡就不再来窝里下蛋了。 我不知道鸡会这样惊警,我只知道它们很赖皮,因为姥姥总是叫我去撵园子里的鸡,一眼看不到,它们又进去了,把黄瓜、西红柿、冬瓜什么的,都给啄空了,或者把小白菜、水萝卜叶给啄地秃秃的,结果挨说的反倒是我。 最后姥姥说:你就在园子里玩儿吧,顺便看着鸡。于是,我就骑在后园的矮墙豁儿那,和我现在已经记不得名字的小孩玩耍,我恍惚记得她妈妈死了,还有恐怖的哭声,总是回想在脑际,所以也不常和她玩。多数时候我一个人在园子里转转,或者扒着墙看别人家的园子,总觉得新鲜神秘,从没敢逾过墙去淘气。我可以在自家园子里随意而为,我摘没成熟的毛桃,折尚柔嫩的甜杆“尝鲜”;甚至马铃薯秧,我也拔出来,看看有没有长小豆豆;我专吃半长的小黄瓜,把咬了一口的青涩的西红柿扔在秧棵深处……小鸡不知看住没有,我倒糟蹋不少东西。也不知大人没有发现怎的,我只记得从没因此挨过说。有一次,我在啃一个茄苞时,把一颗摇晃的下前齿硌下来,吞进肚里。等我发现时,晚了!这颗牙大约已经蠕动到胃里了。我哭哭咧咧去找姥姥。
经过春夏到秋冬,小鸡和我都不能在园子里寻觅乐趣了,鸡们懒洋洋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咯咯咯地,或踱步,或闲卧,或互相逐斗,墙上的蛋篓孤伶伶地挂着,里面只有一个做引蛋的蛋壳……我呢,早被姥姥唤回屋里,守着火盆烧烤甜甜的地瓜,或是夏天侥幸没被我拔着的马铃薯。看着它们被埋入碳灰中,我得有耐心等待,要不然,不但弄得满屋灰尘说,还会把碳火熄灭吃而不到嘴。
这种柴草碳须压实压紧,会一直热到下午。冬闲的人们爱串门儿,我记得姥姥家的大圆圆肚的茶壶,那里总有倒不尽的水,人家边喝边聊,我则静静的听着他们的故事…… 老姨出嫁前,来的是好看的小姨,她们咭咭嘎嘎地讲着笑话和当姑娘特有的话题,那么鲜活有朝气,我像小傻子似的不知所以然。老姨出嫁后,单身的舅舅搬过来和姥姥同住。来串门的多是不同年龄的男性,我还能记得那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人和面孔,这时茶要浓浓地沏,茶壶一直焐在火盆中,我的舅舅要不断把暖瓶的水续进去,有时我为了显殷勤,倒水时洒在火盆里,激腾起一片烟气,大家齐上手擦拭席子上的灰烬,我被挤到炕里角落,只有乖乖的听他们一边嘘茶一边闲聊。我最爱听谁谁能拘来黄鼠狼,跪满屋地都是,还能训斥它们不许兴妖作怪,我对那人佩服极了,因为将的人满脸神秘和认真;我也知道了蛇是不能轻易打的,某某就遭到了报应;其他的像烟怎么掐尖怎么打杈竟也说的有声有色,很遗憾的是我朦朦胧胧要睡着了,姥姥便把我的头放在她膝上 ,问我:靖子想吃点什么?别人也逗我:怎么还不回家呀,把你姥娘都吃穷了!我才不让他们呢:你把我姥的水都喝没了呢! 那人笑呵呵的下了地,只见舅舅打来半盆温水,给那人围上围裙,竟剔起头来,舅舅打开他的油布包,他们还在聊着:这刀多快!岁数大的最省事了,大冬天,也剔个光头,我和姥姥坐在炕里,看着那些光头,咯咯地笑起来,。完事了,往往还要卷一袋烟,喝上半杯残茶,才走 ,主人便说:来啊!我也盼望他们来,于是每天都会往外望,看谁又推过那矮矮的木栅门走进来。有趣的故事又开始了。 没人的时候,我就磨姥姥讲过去的故事。知道刘五爷会看病,我妈妈的病就是他看好的,他有些神道,我姥姥认为他是唯一的权威了。巧的是我有一次受了点惊吓,姥姥便再次就医刘五爷,我可没看出什么仙道,只是一个干巴老头。他给我画了一个符,告诉姥姥我睡着之后怎么怎么的。晚上我早早被按进被窝,。我一直装睡,我偷见姥姥拿块白纸兜点什么在我头顶上晃了几圈,还烧了点什么,然后我被叫起,逼着我喝下一酒盅底下有纸灰的白水。刘五爷真的很灵,我有正常玩耍了。 我现在常想,那时的日子挺困难的,我怎么就没听谁长吁短叹的呢?也没见谁垂头丧气,我喜欢他们带来的快活气氛。等我长成大姑娘了,我见他们都生疏了,,可那些笑脸依旧那样谦和朴实,相逢问问我的父母,问问年成,末了还要补充:大学生了,记得回来呀! 那时我常常为此尴尬,话不知从何说起。现在想起,我为自己尴尬。
那些永远是我生命中最闲适自在,最无纷争忧扰的,无为无知,却影响我身心秉性的,再也无法溯洄了的时光。可惜的是那时的我辜负了清风明月,鸟语花香,也辜负了养育我的瓜果梨桃五谷杂粮,只知道甘之如饴地享受它们,然后简简单单地成长…… 现在的我,百闲百忙中偶尔能重领大自然的风貌,总会涌起一种感恩的情怀,感谢它在我忽略它如此久长,距离它如此深远时,它风采依旧,爱心依旧,就像我那小脚的姥姥,在相隔一学年的不见的重逢时,依然颠颠的拿上手头仅有的几角钱,去山后的瓜园中给我买比鹅蛋大不了多少的瓜吃一样,眼前的风景,俨然如她对我不离不弃的情怀,让我蒙受世尘袭扰的心灵再次宁静下来,无欲无争地席地而坐,任眼泪静静地夺眶而出,我仿佛又听到那遥远的声音:靖子,想姥姥没…… 有感于铁军的那句“来世再报”,今生今世,有幸有如此之情感厚积,我无以为报,我真的想来世重温旧梦:淡淡的茶香,暖暖茶情,熏陶着我,我知道这世上有许多方式都传达了爱和友善,“请喝茶”只是其中的一种。 当铁军把一个新的厚重而憨实的大瓷缸墩放在办公桌时,大家看着能装小半暖瓶水的家伙,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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