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看 海

　　　　　　　看海
　　　　　　　——记儿时一次暑假的日子

　　　　　　　　　　　　冯顺志 　　自父母南下到福建，我就一直生长在闽北山区里，在我十岁之前父母从未带我回过老家。虽然我不是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可我十分向往大海；向往大海的最初萌生倒不是因为我的老家在海边，而是出自于一首诗对海的描绘，给了我无尽浪漫的遐想。现在我已记不清那首诗的作者是谁和诗的全部了，只记得开头的那一段：

　　　　蓝天盖着大海
　　　　海水衬托孤舟
　　　　远山不见山
　　　　那天边只有云头
　　　　也不见雾
　　　　那水上只有海鸥
　　　　……
　　少儿时姑妈时常从海边的老家来到山区小县城看望我，每次我都要她给我讲许多海的故事，那些故事像悠扬动听的歌谣，在我心中神秘而又欢畅地荡漾。 　　我盼着有一天能够去海边。那是一个夏日炎炎的暑假，我要去海边了，是姑妈专程来接我的，我太高兴了，去的前一夜我怎么也睡不着，想象中“蓝天盖着大海，海水衬托孤舟”的壮阔艳丽的景色在我脑海里一直飘来荡去。

　　姑妈有位年龄比我稍大的孩子，家人都叫他“铁头仔”，自然我便称他为铁头哥了。他总把我看成年幼的小孩。他总喜欢做大；那副神态真有点大人的模样，其实他大不了我几岁。 　　那一年我终于来到了三面环海、风光旖旎、五彩斑斓、云蒸霞蔚掩映其中——给人一种“海在城中，城在林中，林在山中，人在绿中”之感觉的老家了。 　　到姑妈家的翌日早晨，铁头哥带我去海边看日出。在山区县城我时常爬上古老的城墙看日出。日头是从高山顶升起来的，白炽炽的，很耀眼，是不能够看久的，可我从来未看过日头是怎样从海面升起，一定很好看吧。 　　呵！看到了，太阳的脸是鲜红的，不耀眼，那圆圆的真像个鸭蛋黄，慢慢地从远远的海平线上跳出来，像个俏丽的少女那般的温存恬静。咳，我真想随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海浪，跑向前去抱一抱那黄澄澄的大圆蛋。 　　日头越升越高，渐渐变小了，红光流曳，不由地使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海水一片绯红，我和铁头哥的脸被映红了。 　　在晨光里，我们去拾贝壳了，我乐滋滋地跟在铁头哥的身后。 　　铁头哥打着赤足，走得很稳健扎实，我却不行，一步一颠的，每走几步就回过头看一看，沙滩上留下我明显的、歪歪斜斜的脚印；脚印里裹着我一颗好奇的心。

　　到了小湾子，铁头哥首先拾起一颗小贝壳，招呼我说，“瞧——小顺，给你。这叫虎斑纹贝壳。” 　　我的眼睛在闪闪发亮。

　　铁头哥猫腰在小湾子里忙活着，活像一尾活跃的鱼在水中游来游去，随之铁头哥把腰一直，又拾到一只啦。 　　“你瞧——”他把贝壳递到我眼前，说：“这模样叫珊瑚纹。” 　　“哟，真好看，比刚才那只更漂亮哩。”我愈加好奇。

　　铁头哥真能干，我从他手上接过一只又一只颜色异样，形状不一的贝壳。铁头哥给我讲起了许多有关贝壳的故事，他说贝壳原是海龙王胸前的一块佩玉，有一回海龙王的母亲做大寿，便到翡翠宫里去祝寿，结果喝醉了，醒来后却不见了，后来被海水冲到岸上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贝壳，越冲越多，每次退潮时就把贝壳留在海滩上。 　　呵，小湾子竟有这么神奇美妙的故事。

　　我也学会怎样拾贝壳了，并且能和铁头哥争着看谁拾得多，拾得好。我们一边拾，一边比较着，扔掉手中不怎么很好看的贝壳。我还拾到了不少被海水冲刷的珠圆玉润的五彩石子，真是太美了。 　　我们累了，静静的坐在金色的沙滩上，吃着姑妈昨晚为我们烙好的煎饼，沐浴着温煦的海风，看潮起潮落，听惊涛拍岸；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大海，云彩悠悠地浮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上，各种海鸟在自由自在地逐浪，这时心像碧绿的大海一样纯净。灼热的阳光照耀着大海，海风阵阵吹拂，浪花溅到脸上，伸出舌头一舔，便有一股的苦咸味。我问铁头哥，要是海水一直涨上来，淹没了岸，怎么办？铁头哥笑说，海水有涨有落，很有规律，一天零一小时一次，每次都比前次推迟了一小时。

　　我完全沉静在他出神入化的描述中，心里充满了对铁头哥钦佩之情，他懂得这真多。铁头哥说明天还要带我出海，出海要整整一天。天不亮就得出发，到了捕渔的海域需要半天工夫，撒下网收起来，把活蹦乱跳的鱼儿搁在船上的小锅里焖，两烟斗的工夫即煮熟了，味儿可鲜美哩。听着铁头哥的介绍，我嘴馋着呢。

　　出海？会是怎样呢？我巴望着明天那一时刻。 　　“就你带我去吗？”我问。

　　“不是的，跟打渔阿伯去。他撑着小船，咱俩躺在甲板上，听着海涛声，仰望着碧蓝的天空，任海水飘呀飘，那时你会忘记你在哪儿的，什么心烦的事儿也没了。”铁头哥那黝黑的脸充满笑意，他陶醉地说。 　　铁头哥当心我会晕船，但我完全被他的描绘陶醉了，我不管自己是否会晕船，明天我是一定要去的。 　　夕阳渐渐西下了，柔软的余辉洒在沙滩上，海水一片绯红，和煦的海风轻轻儿地吹，海浪轻快而又有节奏地拍击着岸边焦黑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响声，远处的海鸥忽高忽低地飞翔着，与浪花尽情地嬉戏玩耍着；晚霞映红了天空，恰似“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占满了我的心田。 　　我是多么的快活呀，我把挑选过的最漂亮的贝壳依次排成队，认真地点数，整整三十个。 　　我要把这些美丽的贝壳带回到山区去，分给那些从未见过贝壳的小伙伴们；告诉他们海是多么的浩瀚广阔，海是多么的美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