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风中的承诺

风中的承诺 　　“曾经在风中对我说，今生今世相守。曾经在雨中对我说，永远不离开我，多少岁月编织成的梦，多少爱恨刻画的镜头，为何一切到了终究还是空。”想到她们，这些生活在我视野中的女人们。最先浮上心头的，竟是李翊君的这支歌。 一、 　　她家和我家住在一幢楼里，平时没什么交往，偶尔有人张罗麻将时，会遇到她。 　　几乎每次她过来，总是和她的表妹一起。人手少时，姐妹两个就一起玩。否则，就一个玩儿，一个照注儿。她总是很安静，不像某些有钱人家的女人那样张扬。穿着也极朴素。 　　她的丈夫是个精明的男人，熟谙生意经。总有挡不住的财源滚滚。很少看到他。即使看到，也不过彼此点个头而已。却仍然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俊朗的男人。虽然已经是人到中年，却更添了成熟温厚的意味。 　　她的家庭，对于我们来说，是讳莫如深的。对于城里人，这并不奇怪。只是隔不上几天，我们就会听到她断续的哭声，顺着空寂的楼道上下游走。我们上楼去或者下楼来，它就会来轻敲我们的耳鼓。伴着哭声而至的，是男人低沉的怒吼。这常常使我们也分外小心翼翼起来，不自觉得放轻了脚步，仿佛脚步重了，就会踩碎什么似的。 　　这样的争吵经常发生，大家简直都习以为常了。说争吵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除了男人的高声谩骂，女人的嘤嘤低泣，根本就听不到争辩声。这更像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 　　这场战火的最后平息，总是在表妹出现之后。如果男人的吼叫似雷鸣阵阵，女人的哭泣似雨声淅沥。那么，表妹就肯定是他们那个小世界的太阳。因为太阳来了，雷雨便都在顷刻间消失了。 　　只是，他们缘何而吵呢？有人说：“贫贱夫妻不事哀”。但以他们的收入，是早已脱离了贫困线的，简直就是我们身边少有的富翁了。还用得着为寻常日子、柴米油盐而烦心吗？如果没有烦心事，又为什么吵闹呢？这实在是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再怎样难解的方程，最后也都会被破译的吧。后来我们终于了解，原来，表妹并不是什么表妹，不是外人，是和她一样的“内人”。她本来应该是养在外面的，应该是被我们喊作“二奶”的那个人，居然能够如此冠冕堂皇的登堂入室，真是少见。 　　在男人面前,表妹是颐指气使的，她却不敢。男人不给她好脸色，嫌她不漂亮，也不怎么给她钱。钱都握在表妹手里。她几乎动辄得咎，打骂成了家常便饭，表妹来的时候，她就出去。在她的家里，她却不得不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而回避。感觉上，就像一个蹩脚的导演拍了部糟糕的戏，主角和配角之间被弄乱了戏码儿。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朋友向我谈起这件事时，眼中仍是一片迷茫。她说，即使想破我的脑袋，我还是不可思议，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这样软弱的女人？她是怎样想的？ 　　朋友是一个出生于八十年代后的新人类，崇尚个性张扬。生活得甜蜜幸福。她当然不会懂得一个中年女人的想法。即使走出这段让她伤痛的婚姻,，又能如何呢？声泪俱下地控诉男人的负心？在旁人的猜疑、议论或者还有白眼和冷嘲热讽里度日？当然也会有唏嘘一片，有同情的目光，但这些对她有什么帮助呢？她或者会孤独地捱过余生，或者再婚，哪条路的前方，就一定会阳光明媚呢？我想，她肯定是权衡过利弊的吧。在这里，她固然苦。但只要她不离开，孩子们放假回来，这里就还是他们温暖的家。既然男人并没有将她扫地出门的意思，就不会放弃他该负的的一些责任。我猜想，这便是她所以能够忍耐的全部理由吧。 二　 　　男人在银行上班，女人在一个小企业，工作环境也还过得去。他们有一个儿子，上小学了。一家人，过着平平静静的小日子。 　　后来，男人的营业所分来一个女孩儿，就坐在他对面。彼此的眼神开始有了衔接，后来就发展成了眷眷的不舍。当然，也许并不只是这个原因，反正他们迅速地相恋了。典型的办公室恋情。 　　男人回家，向妻子提出离婚。这个妻子竟然没有哭闹，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要了儿子的监护权。 　　婚离得出乎意料的平静。难免有人不解。她却说，男人铁了心不要这个家，哭闹有什么用？寻死上吊有什么用？他已经厌烦你了，还会顾念你的泪和痛吗？ 　　男人迅速地走入了第二次婚姻。 　　女人带着儿子，搬到了城郊一间简陋的平房里。她上班，送孩子上学，从来也没有向谁提过苦不苦的。后来，她下了岗，只得又找了些零差事。赚些钱，来供养自己和儿子的日常生活。 　　这段日子，男人又有了一个女儿。被调到了另一家营业所上班。婚姻生活越来越安宁，也开始无波无澜了。在这场婚姻中，男人竟越来越多的想到前妻。他突然发现，这世上绝不会再有一个女人，会比前妻对他更好。 　　他隔些日子就会偷偷去看前妻和儿子。他劝她，再找一个吧，这样过，太苦。女人笑了笑，我把青春和全部的爱都给了你，尚且换不来一生一世，叫我怎么敢相信另一个男人能给我带来永远？男人趴在前妻的膝盖上痛哭，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们复婚吧。女人说，你知道的太晚了，你已经害苦了我们母子，难道还要这样害她们母女吗？ 　　男人的工资要交给老婆女儿。就偶尔把奖金送过来。女人也不推辞，留着给儿子上学用。她们母子有个大事小情，也还是男人张罗。除了不在这里过夜，男人俨然还是这里的男主人。 　　朋友们问她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她说，从开始我就知道他会后悔。我相信没有人能够比我对他更好。你看，他这不是知道了么。他不会抛下我们母子不管的。我为什么要再找一个呢？ 三 　　结了婚，她男人就出门打工了。婚后的日子，一年365天，倒有360天是自己过的。她怀孕，同事也怀孕。人家日日补营养，鱼肉蛋奶轮番供应。再看看她，腆着肚子，自己做饭，烧水，拾柴，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得自己来。却舍不得买一点营养品。她赚的工资少，丈夫也并没能给她拿回多少钱来。她只好苦着自己了。当然，这些苦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 　　她用为数不多的一点钱买来衣物和化妆品。把它们穿在身上，涂在脸上，显摆。在同事们泛泛的，虚浮的啧啧赞叹声中，她容光焕发，一脸幸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她经常把30元的鞋子说成50元，把两瓶化妆品说成一套，而且总是强调着，老公买的。越不让他买他越买，又不会杀个价儿。你看，这得花多少钱？她反复重复着这些话，唯恐有人不知道。她用这种方式来强调男人对她的爱。有了儿子以后，她炫耀的内容又多了一段。没看见过像他那么娇孩子的。要星星不给月亮。你说，会不会把孩子惯坏喽？ 　　她曾经流着泪对我说，一个女人独自带孩子，能不苦吗？我现在特怕看个报纸、杂志、电视什么的，怕看到听到那些关于父爱的报道。替儿子觉得委屈。凭什么人家的孩子就能被爸爸驮在肩头，我的儿子却只有妈妈的怀抱呢？他有时一个月回家一次，有时时间还要更长些。我心里能不犯疑吗？只是不往那儿想罢了。只要这个家名义上还在，我就还有梦想成真的希望。所以，他说工作忙，那肯定是工作忙。他说要出差，那肯定是出差了。我宁愿做个自欺欺人的傻子。 　　我忠实地记录着我身边的女人们的情感生活。当她们接触了婚姻，有了孩子，她们最先失去的，就是那潇洒的一挥手的勇气。 　　一个女人，当她走进婚姻，就像演员入了戏。何去何从，已经不是她自己能够左右。太多的顾虑，牵挂，不舍，牵制着她的脚步。她或许无奈，痛苦，彷徨，无助。但只要还能忍受，她就会坚持着捱下去。或者你会感叹她们软弱，但她们何曾不是最坚忍的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