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打瞌睡
2021-12-23叙事散文薛林荣
打瞌睡 我常常把自己想象成一名僧人,坐在某某寺院藏经楼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打瞌睡。 我或许还是一名高僧呢,因为我会背诵《诗经》——这并不是宗教典籍,但因冠以“经”名,我便和其它带“经”字的著作一样,视之为读书人的一门课业。我还懂《金刚经》,还从……
打瞌睡
我常常把自己想象成一名僧人,坐在某某寺院藏经楼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打瞌睡。 我或许还是一名高僧呢,因为我会背诵《诗经》——这并不是宗教典籍,但因冠以“经”名,我便和其它带“经”字的著作一样,视之为读书人的一门课业。我还懂《金刚经》,还从道家那里学会了一套能掐会算的技艺。我目光深远,胸纳四海,淡定从容,说我不是高僧简直没有任何道理。 我现在在打瞌睡。 轻风徐来,水波不兴啊。远处的云来了又走了,山门前刚蓄了洪水的池塘中一片蛙声——天气应当十分热,只有天气热,打瞌睡才如鱼得水。 身边有一只白猫,它伏在藏经楼门槛下,也在打瞌睡,这只猫比我早到这座云深不知其名的破败寺院,辈份比我还大,按理我应当叫它师叔。它打瞌睡时伴之以打呼噜,就像我念经时需要敲响木鱼一样。 我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眼中升起了云雾一样的东西,似一层轻纱,裹住了我的视线。我意识模糊,思维紊乱,目光迷离,涎水下垂如丝线。这样迷迷登登半个时辰,七魂飞了三魂,物我两忘,更像高僧了。 也许是一个寂静的下午,眼前有一颗粉笔头呼啸着飞来,挟持着一股山谷中才有的枯枝败叶的味道。 我一惊,回到了中学课堂。 那位女教师用粉笔头打人的指法准确得让人生畏。她要打学生的鼻子,绝对不会打到学生的眼睛。我怀疑她练过独门暗器,类似于百步夺命莲花钉。她站到讲台上,从餐巾纸中包着的粉笔中取出一支,折断粉笔头,动作优雅而干练,如同剑客亮出了配剑。她讲代数,我并不认为她讲得很好。很多时候,我看着她刚从师范毕业的年轻的脸走神,有时候,一双贼眼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她胸前。 那些枯燥的公式一个套一个,像桃花岛玄机密布的机关。我点头如啄米,开始打瞌睡。 我的瞌睡打得十分悠长而细密,像秋天树林中吹过的一缕风。老师很快发现了我在打瞌睡,因为我身旁好心的同学在认真地给我配音——就是帮我打呼噜。我渐入佳境的时候,不忘留着一手:眼睛是睁着的。或者说我的一只脚踏进了神祉所在的宫殿,另一只脚还留在俗世。朦胧中, 我看见她右手一扬,粉笔头像飞毛腿导弹一样呼啸着飞来。 我把头一偏,那个一箭双雕的粉笔头擦着耳根飞过去,不偏不倚落在身后也在打瞌睡的杜大平脑袋上,把他给打醒了。他醒来后小声地骂骂咧咧,就像杀人名医平一指救活桃谷六仙后,起死回生的老六张口就骂“你奶奶的……”一样。 她让我们站起来。我于是站起来,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没有再为难我们,继续讲课。我就那样站着听讲——当我站着打瞌睡的时候,明显感到了随时会扑倒在地的生命危险。 我的慧根是多么浅啊,当我打瞌睡的时候,那截飞来的粉笔头是一记当头棒喝,我没有参悟透这层深意,否则我真应当让它结结实实地打在我身上,最好是额头,或者是脑门,让我醍醐灌顶般清醒。 打瞌睡,那是处于人与神之间最自由的飘飘欲仙的临界状态。 那个想象中的大德高僧,或者另一个我,他坐在藏经楼前伴着白猫师叔的呼噜声打瞌睡。 他认为,那就是禅坐。 而白猫师叔,说不定就是在他身后和他一道打瞌睡的那个杜大平呢!
我常常把自己想象成一名僧人,坐在某某寺院藏经楼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打瞌睡。 我或许还是一名高僧呢,因为我会背诵《诗经》——这并不是宗教典籍,但因冠以“经”名,我便和其它带“经”字的著作一样,视之为读书人的一门课业。我还懂《金刚经》,还从道家那里学会了一套能掐会算的技艺。我目光深远,胸纳四海,淡定从容,说我不是高僧简直没有任何道理。 我现在在打瞌睡。 轻风徐来,水波不兴啊。远处的云来了又走了,山门前刚蓄了洪水的池塘中一片蛙声——天气应当十分热,只有天气热,打瞌睡才如鱼得水。 身边有一只白猫,它伏在藏经楼门槛下,也在打瞌睡,这只猫比我早到这座云深不知其名的破败寺院,辈份比我还大,按理我应当叫它师叔。它打瞌睡时伴之以打呼噜,就像我念经时需要敲响木鱼一样。 我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眼中升起了云雾一样的东西,似一层轻纱,裹住了我的视线。我意识模糊,思维紊乱,目光迷离,涎水下垂如丝线。这样迷迷登登半个时辰,七魂飞了三魂,物我两忘,更像高僧了。 也许是一个寂静的下午,眼前有一颗粉笔头呼啸着飞来,挟持着一股山谷中才有的枯枝败叶的味道。 我一惊,回到了中学课堂。 那位女教师用粉笔头打人的指法准确得让人生畏。她要打学生的鼻子,绝对不会打到学生的眼睛。我怀疑她练过独门暗器,类似于百步夺命莲花钉。她站到讲台上,从餐巾纸中包着的粉笔中取出一支,折断粉笔头,动作优雅而干练,如同剑客亮出了配剑。她讲代数,我并不认为她讲得很好。很多时候,我看着她刚从师范毕业的年轻的脸走神,有时候,一双贼眼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她胸前。 那些枯燥的公式一个套一个,像桃花岛玄机密布的机关。我点头如啄米,开始打瞌睡。 我的瞌睡打得十分悠长而细密,像秋天树林中吹过的一缕风。老师很快发现了我在打瞌睡,因为我身旁好心的同学在认真地给我配音——就是帮我打呼噜。我渐入佳境的时候,不忘留着一手:眼睛是睁着的。或者说我的一只脚踏进了神祉所在的宫殿,另一只脚还留在俗世。朦胧中, 我看见她右手一扬,粉笔头像飞毛腿导弹一样呼啸着飞来。 我把头一偏,那个一箭双雕的粉笔头擦着耳根飞过去,不偏不倚落在身后也在打瞌睡的杜大平脑袋上,把他给打醒了。他醒来后小声地骂骂咧咧,就像杀人名医平一指救活桃谷六仙后,起死回生的老六张口就骂“你奶奶的……”一样。 她让我们站起来。我于是站起来,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没有再为难我们,继续讲课。我就那样站着听讲——当我站着打瞌睡的时候,明显感到了随时会扑倒在地的生命危险。 我的慧根是多么浅啊,当我打瞌睡的时候,那截飞来的粉笔头是一记当头棒喝,我没有参悟透这层深意,否则我真应当让它结结实实地打在我身上,最好是额头,或者是脑门,让我醍醐灌顶般清醒。 打瞌睡,那是处于人与神之间最自由的飘飘欲仙的临界状态。 那个想象中的大德高僧,或者另一个我,他坐在藏经楼前伴着白猫师叔的呼噜声打瞌睡。 他认为,那就是禅坐。 而白猫师叔,说不定就是在他身后和他一道打瞌睡的那个杜大平呢!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