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笛 音
2021-12-23叙事散文陌笛
吃过中午饭,我躺在床上翻着我的书。这是午觉的前奏。别以为我多么文人。对纸上的铅字,我丝毫没有注目过。我在等待一种声音,一种和书一样让我爱的声音。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风忽而从纱窗绕进屋来,骚扰进一丝丝雨星。是的,下雨我也开着窗户。我怕关上窗……
吃过中午饭,我躺在床上翻着我的书。这是午觉的前奏。别以为我多么文人。对纸上的铅字,我丝毫没有注目过。我在等待一种声音,一种和书一样让我爱的声音。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风忽而从纱窗绕进屋来,骚扰进一丝丝雨星。是的,下雨我也开着窗户。我怕关上窗户,就会听不到那个声音。
时钟滴答。中午在飞。我失望了。难道他今天没有来吗?我把书倒扣在床上,凝视着玻璃窗上结出的那仿佛叫眼泪的东西。
笛音是在三个月前出现的。那时我正好在家养病。我的脚在蹦方格的时候扭断了,厚厚的石膏整整打了一个月。医生说不到一百天是不能下地了。听见医生给我判的刑后,我是多么痛苦啊!脚扭伤后,我就发现,自由对一个人太重要!
我讨厌挂在身上的一丝一线。我把项链从脖子上拽下来,披散着头发。我甚至会在床上搜索每一根头发,否则我会被头发硌得睡不着的。那时,我特向往原始人没有任何累赘、几乎全裸的装束!我恨我脚上缠着的纱布。它一点都不科学。它让我快疯了。我把纱布扯下,我把石膏用锤子砸碎。妈妈哭了,我的笛子呀,你要是落下个什么残疾,还想不想出嫁了?
以前我就讨厌我家的房子。离文化活动中心太近。嘈杂。混乱。一些足以让人自杀的排练,时不时从窗户进到房间来。我和妈妈说换房子吧,这不是人住的地方。妈妈说这里好,和阿姨一早一晚运动方便。还有楼下的地下游泳馆,多方便。征服起不到作用,我只能关上窗户,拉上三层窗帘,在屋里开上高音喇叭。楼下、楼上的邻居经常抗议我。终于,楼上的王叔叔搬走了,随后李阿姨也搬走了。都是因为忍受不了我每天歇斯底里的干嚎。妈妈说我害人不浅。
我真要疯了,才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就要疯了。我用了很多办法来排遣寂寞。但我还是要疯了。姐姐说,她坐月子在床上骨碌了一个月,成天看着孩子。她说她当时就要疯了。她的痛苦表情我一直记着,也考虑过自己是否生孩子。
在我的忍耐到极限的时候,我真想推开窗户,用我还能动的手爬到窗台上,告别我的短暂人生。我还真那样做了。我拉开三层窗帘,刷的一下,阳光和蓝天是我最先看到的。六月的季节,窗外已是绿莹莹的夏。花应该是都开了的。我感觉我像外星人一样好奇地看着楼下走过的人。他们是在用脚走吗?是漂浮在空气中吧?
推开窗户,一股热乎乎的气体直打我惨白的肌肤。忽然有种亲近感,我决定不跳楼了。我还没有活够呢!
我金鸡独立地站在窗口,用手拄着腮。我贪婪的看着。我以前是多么讨厌,多一秒也不肯停留的景色,和傻拉吧唧的人。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见了和我名字一样的笛子的声音。然后,从楼前活动中心落地的大窗户看到了他。他纤细的身材在玻璃窗里看得很清楚。我的心忽然被什么打动了,以至于浑身颤栗。这个声音和身影,在我的梦中来过。难道我的梦想实现了吗?我多年盼望,会是这个我遥遥注视的人吗?
我喜欢笛子的声音。妈妈说我抓周时抓的就是笛子,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非常热爱笛子,只要听见笛子的声音,我的沸腾就会平静,我的狂燥就会安然。妈妈说我从小饿了不哭,要是没有笛子声音听就会哭。
祖上几代人没有喜欢乐器的人,惟独我对笛音感兴趣。爸爸说我是古灵精怪的家伙。我伸着舌头做着和我年龄十分不相称的鬼脸。
他靠在窗口。我感觉他看到我了,下意识的躲到窗帘后面去看他。他的眉目是清秀的,一脸的才华如同他吹笛子的样子。他让我痴狂了。
夜。我睡不着了。我的心跳和脸上的温度一样,让妈妈担心着。妈妈说,是不是很疼呀?是不是医生没有看好呀?我没有说,我是因为窗外的他。
第二天,我和太阳一样起得早。我穿上了喜欢的兰色裙子。我编了理由把妈妈支出房间。我开始等待。
他来了。淡兰色的衬衣。和我的裙子一样颜色。他的窗户是打开的,我看得更清楚了。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呼吸,他近在咫尺的温度。我又一次害羞地躲在窗帘后面。但我躲晚了。他发现我在直直的看着他呢。等我发现他也在看着我的时候我再躲起来,已经晚了。我看见他和我会意的一笑。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中午干吗就那么短!短得我刚看到他,就过去了。我知道了什么是失落,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揪心的伤感。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中午,阳光最明媚的时间趴在窗台等他,找他。妈妈说我有毛病,那么热在阳光底下接受烘烤。
他似乎知道我的心思,每天中午都会站在窗口。他也不再只是一个微笑了。他开始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费了好大力气,让他看到了我缠绕纱布的脚。他知道我受伤了。他看样子很心疼我。
最让我惊喜的时候来了。遇到他的第七天,正好是我在床上骨碌满月的那天。他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他的突然来访,让妈妈吓了一跳。随后,妈妈被他阳光的外表感染成微笑。妈妈把他让进房间。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用手掐了一下我另外一支好腿,才发现这不是梦。他离我很近。他坐在我的床上,而不是对面的窗口。他用手摸着我的脚,我激动的要昏厥过去了。
从此以后,笛音开始每天准时从窗口传到屋来。我不再讨厌躺在床上养伤了。医生说我太能动了,白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我不后悔,这一个月,医生哪里知道,多么值得!委婉的笛音多美啊。我真想跳出窗外,做一只小小鸟和他一起飞。
正在这时,我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上楼的声音。他来了。我等来了他。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风忽而从纱窗绕进屋来,骚扰进一丝丝雨星。此时的雨丝,和我俩的爱一样缠绵。他抚摸着我受伤的脚,轻轻把我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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