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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散文<燃纸船>

2021-12-23叙事散文星月舞剑

夜海里的粼粼渔火,可曾是亡灵思归的眼睛?——题记 纸船, 它载不动这片海叉子, 世世辈辈打渔人的梦. 唯有那群鸥, 盘旋在梦的枝头, 年年清明, 焚纸船, 坐看潮落潮升. 生活在这座小城,最令我割舍不了的就是大海。我们这个家族与大海有着千……
夜海里的粼粼渔火,可曾是亡灵思归的眼睛? ——题记 纸船, 它载不动这片海叉子, 世世辈辈打渔人的梦. 唯有那群鸥, 盘旋在梦的枝头, 年年清明, 焚纸船, 坐看潮落潮升. 生活在这座小城,最令我割舍不了的就是大海。我们这个家族与大海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几代人也梳理不清对大海难以言喻的杂乱心绪。大海至于我,乃至于这座小城的人,爱之不易,舍之难分。不离不弃的大海,今生今世,怎么也难以说清,对你是怨还是恨?是爱还是情深?你总是笼着一层神秘的薄纱,融入了飘浮的云霓,岁月风化了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湿梦…… 这是一座依山傍海的小城,从严格意义上讲,也称不得是座城,原本就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明朝洪武年间,屯兵防倭,延续到如今,岁月将其砌成了沿海的开放城市。称它为一座城市,只是规模大了,栉次鳞比的高楼耸立,路人穿行,摩肩接踵,男人儒雅绅士,女人风情万种。洋时尚象过往的海风,吹一阵就陈旧了,又吹得新潮海水一波又一波地涌动。可是无论怎么样地熏染着时尚之风,小城居民的习俗,依旧从骨子里,秉传了老祖宗打渔撒网的遗风。那是融化在血液里的基因,千年万年不变的情根。 小城不变的遗风有哪些?那就太多了谁也数不清。风俗里的沉积,多般杂合着与大海恩怨相融,寓含着深遂的蔚蓝色的悲剧情结。风俗的形式多般火爆尽情,表达着粗犷不倔的顽强精神。小则每天离不开的饮食,家家户户开饭后,只要有海鱼上桌,吃完了鱼的正面,再吃鱼的背面时,你绝对不能说“翻”过来,亦不能说“扣”过来。如若说了便犯下了大忌,小孩子必被掌嘴。即是一顿喜宴,也会不欢而散。因为,这隐喻着打鱼的人,出海会遭遇晦气而翻船或者是扣船,绝对的不吉利。久而久之,这习俗无限地引申,波及到任何事情上,统统地喻为不吉利。故且,没有渔民的家庭,也随俗而称“划过来。”其它的讲究也颇多,锅煮的饺子如果“破”了或“碎”了,则称其为“笑了”或“挣了”,反话正说,图个好运。 隆重的风俗,当属各类的节庆。因地处海隅,故与大海有着扯不断的丝缕。祭拜海神最为轰动,散落在岸边的海神庙也多。最著名的节日,要算阴历七月十五日的“上元节”,我们这儿叫“鬼节”。渔户人家在夜灯初照时刻,要祭祀因海难死亡的亲人。正月十四有“渔灯节”,这天的傍晚,渔民手持各式灯盏和供品去龙王庙和海神娘娘庙拜祭送灯。祭祀后,再虔诚地往自家的渔船迎灯,一路燃放鞭炮,以示敬若神明。如果恰逢风平浪静的日子,则有“放船灯”的活动,大海随波涌动着一片灯火,很壮观也很悲壮。大人禁语,小孩无声,静穆中悼念藏身大海的生灵。大海养育了世世代代择海而居的人,也淹埋了多少冤屈的灵魂。人们典祭了一天,直至夜深,子时方休。便顶着满天的繁星,枕着涛声,渐入梦中。 梦醒时分看夜海,最为神秘。弦月寒星,跌落海水里,碎银似的影儿晃动着,零零星星眨着蒙蒙胧胧的眼睛,寻寻觅觅颇具恍惚的神情。我的家族祖祖辈辈居住在大海边,我经常在月落星稀时,独自一人踱到海边。坐在沙滩上,久久地凝眸,感悟那夜海的深遂幽静。其实,我是看不得夜海的,可又不得不看,为什么?夜海里,埋藏着我两代仨位亲人的魂灵。冥冥中,有亲人的呼唤牵着我的灵魂。五岁的时候,爷爷和三爷爷,还有大伯,乘一只帆船浪里穿行,突然遭遇海流恶浪,船儿触礁翻沉在崆峒岛海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一天刮着嘶虐的寒风,奶奶领着家族的人,伫立在海边,拼命地向北方眺望, 那是一生也难以捋回的视线。淡灰色的海面,风啸浪涌,隐隐约约的海平线,散落的岛屿,飘浮在大海中。当时的情景,我记不太清楚,是后来母亲跟我忆起,奶奶一动不动,整整伫立了一宿。翌日,晨曦微露,族中长辈劝她,回家准备后事吧。奶奶喃喃地说:“老家伙,你肯定是躲在哪个岛子避风,我分明能听见你的喊声呀—”妈妈每次说到这里,禁不住就落泪。她说:“过去只是听人家说,人如果遇到难事,会一宿华发染霜。可是你奶奶就是那个样子的,一宿之间,满头青丝全部白生生的。”妈妈说:“你奶奶性烈钢硬,一声未哭,滴泪未流,止不住的鼻血淌流着,染透了大褂的前襟。”嫁给渔家的媳妇,贫贱不论,生死由命。那些“海碰子”,平素也是醉生梦死,闯海的船家,就是敢与大海赌命。 听我父亲讲,出殡的仪式繁复。因死于海难,无尸可敛,即以青方砖头,刻上名讳。裹着旧时用过的衣服下葬。所以爷爷、三爷与大伯的坟,其实只是个“衣冠冢”,也叫“出假殡”。仪式从摔盆,哭棂、启棂、背棺、直至入土为安,样样不得省略。那个“衣冠冢”,筑在小南山的阳坡,绿树成荫,吸纳着东方的紫气,这是族中深谙风水的先生所选的墓址。人死百日,举行墓祭,谓之“烧百日”,以后还要“烧周年”。我懂事后,是每年的清明扫墓。从未见过爷爷、仨爷和大伯本人的照片,镶在奶奶堂前镜框里的人像,是后来找人画的碳笔画,看来很英俊。奶奶活着的时候,多次跟我念叨过:“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你的爷爷他们没有入土为安。”言外之意,却是藏身鱼腹。由此我才知道了,奶奶一生不吃鱼的缘由。 大海呀,欲怨你无情,却养育着世世辈辈靠海生活的小城人。欲说你有情,却埋葬了小城多少家庭的幸福。我读你写你,也还是夜夜做着蔚蓝色的梦…… 纸帆船, 轻轻地, 轻轻地, 放入海中, 在银月寒星辉映下, 捎去无尽的思念. 这一片海呀, 我不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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