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仙人谷听瀑（步古韵作）（外二章）　　　

　　　　仙人谷听瀑（步古韵作）（外二章）　　　　　□陈元武 　　古人喜欢游山玩水，以文人雅士为最，性乐山水，放浪形骸于云雾山泽、涧流川瀑、杂花野树、灵岩异穴，以达到人文与精神的高度统一。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水有大象，寓于无形之中，五岳灵毓，不止于山高地险，位显势尊，所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古人所谓的天地五岳皆有根源，为造化之正气使然，故山高而灵秀，拥山水之胜而取天地冲和之意，所以，山川有灵气，清代苦瓜和尚石涛说：“岩为山之骨骼，水为山之血脉，草木为毛发，缺一而难为形胜。”山岳之气，可涤尘嚣之浊气，止息浮躁功名之薰心。寻一好去处，正是我们这些文人的雅癖。在林泉之下挥扇轻摇，可吁叹可放歌可长啸，可扬棹泛舟，可攀岩附石，可鼓瑟操管，或烹泉煮茗，谈幽论玄，性气挥扬，或在松间林下筑庐，仿古人“读易晓窗，丹砂研松间之露；谈经午案，宝磐宣竹下之风。”（菜根谭）。故此，访山寻水，自在无为，实是上上之雅事。 　　三明市区虎头山之麓，有谷名“仙人谷”。谷之名虽俗，然无处不寓灵毓之秀，兼山川河泽之蕴，有芊芊碧树，巉岩怪石，兼有飞瀑千寻，苍苔印壁。一日，偕众友侣，结伴而游此谷，几欲陶然忘机。沿山溪小径蛇行数武，即闻潺潺水声，初如鼓荡之风，流水引觞，继而如水聚风崖，丝弦相扣，嗒然如千竹扫风。寻而瀑现，大石如磐，沿溪涧而散落于谷中，一流飞下，鼓荡谷中之风，水声喧哗，瀑经岩上径下，如湍玉枕流，点点琼玉霰雪，落入潭中，是为一妙。雾气随风而散，沐面而有轻寒，点点清凉，若有若无，散入胸臆。风为水媒，岩为瀑架，石为流枕，溪为声函，再借树之荫、日之照，涤之清，瀑色如雪，自然不是寻常之色。古人有瀑痴，欲寻天下奇瀑，如徐宏祖者，将天下之瀑分为三等，第一等为晋之壶口、赣之庐山香炉峰之瀑，飞流千寻之崖，势如长河倒立，气吞长虹，再为黔之黄果树瀑，以势雄秀而名占西南，再则为练为匹素，涓然秀者如浙雁荡之龙湫、闽之天姥山湫瀑、莆仙之九鲤漈、三明之仙人谷，涵风而鼓波于巉岩怪石之间，披深林幽树之色，融山之清、谷之幽，发幽渺之音弦，作声作色，小家碧玉。唐李旷的《瀑经》里说“水大而势高者名瀑，水小而势跌宕曲折者名漈，再小而涓如练素者，名湫，有如檐下之水，如珠帘者，为湍”。仙人谷之瀑皆而有漈、湫、湍之妙。惜至今并无名于世。“世之瑰奇险胜者，皆在于人迹未至之地”此言不虚。 　　仙人谷之瀑，可清心，可止俗，可闻琴瑟丝弦之妙，可观身外之身。泉流而分身亿亿，汇而成泓潭。知瀑之可名而不可形，瀑可听而不可扰，止于此地，默然无言以对流水。 　　　　　　　　　　　　　　　涧外清音天上来 　　仙为人从山也，既如此，我等俗人来此，近仙矣。乙酉之年，庚寅之月，偕侣而登仙人谷。为闻泉瀑之音，以清涤心灵。 　　树下有风声，徐徐如衣袂扫拂，坡上有翠竹喧，如窃窃之私语，叶间有好鸟相鸣，泠泠成韵，花间有清寂之语，有可闻之息，心音自无处起，山响于幽处生。寻一石小憩，阳光点染，林间清喧如潮汐。 　　清气廓然扑面，风凉如水。青松碧树，野藤老蔓，石上苍苔，无不发乎自然内心，静而天籁漱鸣。大地有声，如泉喧瀑响，鸟飞兽走，山有喜悲，喜则轻流淙淙，丛林婆娑，鸟语花香，怒则瀑布腾空，声若奔雷，沙走石移，树折草摧，皆发声于外，如骤雨方至，鸟惊兽骇，千岩漱玉，百瀑怒崩，波涌涛急，携泥沙而下，乱木穿空，山势欲颓矣。山有喜悲，天地有喜悲，皆作宏声，只是于幽微之末，人或未尽闻之，声可闻，声亦不可闻，“大音稀声”，仙人谷亦然。风和日丽之时，山之悦时，溪流潺潺，微风徐徐，瀑声泠泠，只在近处可闻之。 　　仙人谷地处高山险地之麓，虽与市区近在咫尺，昔人所未知之时，空流响千载而无人识之。可见天地欲隐大美于幽微，若非有心寻访，安得晤其面目？ 　　　　　　　　　　苍苔浸石入眼来 　　仙人谷中走，一个绿字，让我们身心皆轻灵起来。四月的山中，绿意葱茏，满山遍野的绿像波涛汹涌。空气是绿的，那瀑流也是绿的，像翡翠。感觉只是两个字：“空灵”。 　　仙人谷箜明岩有绿瀑，百寻之岩，倾斜而倚立于道旁。石上苍苔郁然，平坦如毯。悬于岩壁如瀑布状。昔唐郁离子炼丹于岧岭之上，见百年苍苔，壁附于岩上，不枯不败，叹而取之煎服，终于弃丹灶，毁鼎炉，飘然而去，留下一句：“生死自有命，人何得择而延乎？”苍苔幽微之物，长不及毫寸，无根无壤，不枝不蔓。独能长存于岩石之上，何故，以独忍之心而隐遁，隐而生，继而能持久，隐遁而潜身，则身必久，向来为道家的养身不二法门。苍苔附壁，只需一些水份即能活。石涛画论里如此说：“石有情而生苔，树有情而发芽，人有情而泪陨，皆发乎内心而形于表。”岩石有情而生苔，实在是妙！ 　　道家修身讲究一个养字，以养身而求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而血肉有情之躯，欲长生不老，如镜花水月一般。静而生闲，伏而能伸，阴阳相生相克，过于万物一旦过于繁盛，则物极必反，就要走向衰亡。如自然界的春生秋殒，一般道理。苍苔静而克久，枯而后荣，就在于它的伏隐。岩壁少土缺水，苍苔汲风中露泽，虽极少的水份以及偶然落下的尘埃，足以自存。极酷之境必生极耐久之物。无为而存，是为苍苔生存的秘诀。 　　谷中终年云雾缭绕，加上瀑流的润泽、完好的森林植被，使得一个良好的生态环境被保留了下来。离谷不过数里，三明市区之内，一片钢筋水泥的世界，哪里还能看到如此动人的苍苔呢？
（2005，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