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雨中的凝视

　　
　　风吹打着树叶，雨在哗哗地下着，他背着女儿，一手撑着伞，一手把着女儿的小腿，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幼儿园的大门，鞋子和裤腿已经被雨打湿。女儿的两小手紧紧地搂着爸爸的脖子，小脑袋歪靠在爸爸的身上……下班路过，我迎面碰见了他们父女。一种感慨不由得在我的心头弥漫开来。 　　那天，刚进入梦乡，声嘶力竭的嚎叫将我蓦然惊醒，我倏地一下本能地坐起来，心突突跳个不停。惊魂未定，“哗啦！……”玻璃粉碎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清脆，直射耳膜，我不禁一激灵。紧接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嘭嘭”山响，有人连蹦带跳，吊灯也跟着摇晃。老人的哀求、女人的高声辱骂、男人的歇斯底里，交织在一起，简直是天塌地陷了！ 　　稳下神来，我心里纳闷：万生和玲感情一直很好，可今天跑到老人家大闹，这是怎么了呢？姨妈也摇着头叹息地说：“什么事情值得这么打啊？半夜三更搅得四邻不得安宁。”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哭喊骂叫声才终于停止。 　　两天后，消息传出来了：万生和玲离婚了！许多人听了脸上都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对夫妻从小在我们院里一齐长大，又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可谓青梅竹马。他们自由恋爱，又有了爱的结晶——一个漂亮的小天使。平日，邻居们常常看到他们手牵手笑容满面同出同入，让人感到亲密非常。如今怎么突然就分道扬镳了呢？ 　　可事情就是这样令人叹惜。 　　爆发“战争”那天晚上，玲去和朋友们聚会。照例，万生开车送她们母女。因为都已经熟识了，万生便也留下一起热闹。万生和玲两人尽情地合唱了一曲又一曲，又开心得喝了不少的酒。他们都喝过了量，万生显出醉意，玲更是飘飘欲仙。曲终席散，万生欲开车送老婆孩子回家。朋友见他有点打晃，说，免了吧。便替他开车，送他们三口回家。车上他们兴奋得有说有笑，还不知今世姻缘的苦酒已为他们斟满了。
　　　　　　　　　　　　　　　　　
　　玲和女儿先到的家，开门迎她们的是她父亲。此时玲父酒杯也刚放下不久，见到醉呵呵的女儿便问万生喝高了没有。醉得稀里糊涂，只记得开头，忘了末尾的玲说，万生可能在下面吐酒吧。脾气古怪，此时也是酒气冲天的其父一听，勃然大怒。万生和玲婚后一直住在岳父母家里，已经五年有余。不是无房，是玲嫌条件不好不愿去住。再者玲的父母也颇娇惯疼爱女儿，总是把女儿拢在身边，从不让吃半点苦。几乎包办代替女儿做一切家务事情。但是照顾女婿心里却是很有些不平衡，觉得那是外姓人。就是伺候外孙女，也觉有些吃亏，认为那应该是孩子爷爷奶奶的事情。但是心疼女儿，又不得不把女婿外孙女留在身边。有了这份想法平日里言谈举止自觉不自觉便有不少流露。万生看在眼里，窝囊在心里。可是寄人篱下无奈，只有忍着。 　　当万生送走朋友锁好车子，脚刚一迈进门槛时，玲父就指着他鼻子呵斥：喝酒都喝吐了还要开车，是想把你老婆孩子都撞死啊？！委屈的万生不服，没有了平日的恭顺，生硬地来了一句，谁开车了？我没有开车！这惹恼了岳父，破口大骂了万生目无尊长。老实憨厚的万生当时也被酒精驱使，回敬了老人一句。其岳父更是暴跳如雷，吼叫起来。翁婿吵成一团，铃也鬼使神差地站在自己父亲一边，醉晕晕地与老公“格斗”。心脏病严重的玲母，死活劝阻不了，只好电话招来住在邻楼的亲家母，但也无济于事。玲父勒令女婿立刻滚出去，交出钥匙，再也不许登这个家门。万生的母亲无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口干舌燥、脸色铁青的儿子弄回了家。
　　　　　　　　　　　　　　　　　
　　不到半小时，玲就哭着来婆婆家。胆小怕事的万母一见搂在怀里，百般安抚哄慰，玲突然一声高叫“我妈死了！~”随即两只手朝婆母的头脸一顿乱打，然后身子向后一仰倒在床上不动，万母真是担心亲家母有了闪失，又见儿媳“晕厥”过去，顾不得挨了巴掌，连忙呼唤儿媳妇，紧接又叫来邻家的护士。这时，万父又哄儿媳妇又骂儿子。万生见玲打了母亲，气愤之极，就要动手打她。玲立刻像脚安弹簧似的蹦起来，开始摔东西，砸玻璃，跳脚骂，公婆谁哄她、劝她，她就连打带踢谁。可怜的两个老人，为了息事宁人，无辜受这屈辱。他们这边制止不住儿子，那边劝不听媳妇，情急的万母哭着跪下求儿子忍耐。闹了一个多小时，玲的妈妈打来电话叫女儿回家。玲仍不肯罢休。真是喊破了嗓子，跳折了腰，还是不肯平息……把那个在场的护士看得目瞪口呆，过后吐着舌头对人讲：“这个儿媳妇太厉害了！”
　　　　　　　　　　　　　　　　　
　　沉默了一天，第三天万生没有和自己的父母透露一个字，背着老人和玲提出了离婚，不知道玲怎么想的，竟然也同意了。孩子由玲先选择，她没有要。他们的积蓄，万生分文没取，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个家。这个平时不知到让多少年轻人羡慕的小家庭就这样散了。 　　这速战速决的离婚成了爆炸性新闻，很快在邻居中传开，自然地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话资料，众说纷纭。有句俗语“清官难断家务事”，旁人是断不了是非的。我没有走进围城，更是说不出什么。其实，即使万生和玲本人又能说出什么呢？ 　　雨，还在无情似有情的下着。我和万生差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们父女住在我楼上的他父母的家里，所以一路。当经过紧挨我们楼旁边那幢楼时，前面的万生突然停住了，只见他擎着的伞向后一扬，我顺着他的头势向上一看，玲正站在她自己家的凉台上。呆呆地凝视着这雨中的父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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