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那一片槐林
2021-12-23叙事散文拈花微笑
那一片槐林 槐树,我查字典,注释如下,中国和日本的一种观赏乔木,具暗绿色的复叶,圆锥花序上带有黄白色的花。在看过有限的几本书中,依稀记得有记载,槐树,花开五月,成串恣意,摘其做饭,甜而清香。然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对槐树这种植物仍是处于一种模糊……
那一片槐林
槐树,我查字典,注释如下,中国和日本的一种观赏乔木,具暗绿色的复叶,圆锥花序上带有黄白色的花。在看过有限的几本书中,依稀记得有记载,槐树,花开五月,成串恣意,摘其做饭,甜而清香。然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对槐树这种植物仍是处于一种模糊的概念,槐花,也就只能是隔纸闻香了。
朋友来自一僻静乡村,前日回家完婚,受其之邀,我同往道贺。车子还未进村,一股淡淡清纯的芳香扑鼻而来,直润心田。一路的困乏顿时全无,未及放眼四寻,车子已驶进村,铺天盖地的米白迎面而来,屋前屋后,好一个花的世界。我暗自惊叹,正欲问朋友这开的是什么花,簇拥而来的人群将我的问话淹没在嘘寒问暖声中。
婚庆特有的热闹,拥挤,人声鼎沸。吹吹打打声中让人感觉晕晕乎乎,想起进村时那一汪花的海洋,没有跟朋友招呼,我独自走了出来。
林中的幽静跟屋内的嘈杂鲜然不同。树是高大的,枝繁叶茂,密密的结成荫。直至长巷深处,延伸着花的馨香。也有花瓣飘落下来,纷纷扬扬,萦绕着岺寂的古朴韵味。
我被陶醉了,就这样踏着落花徐徐前行。
你也喜欢散步吗?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一愣,我以为林中只有我一人。回头时,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我身后,约摸四十岁光景,178cm左右,浓眉,方脸。 呵,是。我一时不知该作何答。 槐树开花确实美啊。中年男人一声感慨,我再一愣,这就是槐树? 对呀,这就是槐树,当年崇祯帝自尽于万岁山,就是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槐树下。 噢,是吗?我饶有兴致地问他。 是啊,读过白居易的《夜宿直》吧,槐花满院气,叶子落阶声。多么恬静和闲适。再就是李中的《夕阳》,魂销举子不回首,闲照槐花驿路中。悠闲自在啊。元好问的一首关于槐花的诗,名场奔走竟官荣,一纸除书误半身。笑向槐花问前事,为了君忙竟何成?呵呵,忙里偷闲的澄明心境啊…… 我被他的滔滔不绝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小山村居然有如此满腹经文之人? 你怎么独自跑到这里来了?朋友匆匆赶来,微微跟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就急急拉我走开,似乎迫切想要让我远离什么。 那人是个疯子,你知道吗。稍远些,朋友低声告诉我,发起狂来会乱追人打。 疯子?我困惑,知识如此渊博的疯子? 不信?朋友极其严肃,他老婆就是捱不过打,终日漂在外面不敢回家,一天晚上被村头流氓用锄头锄死在瓜田里,两天后才被发现,身上爬满了苍蝇。 啊!我听得毛骨悚然,为什么要锄死她? 一个要养家的女人,被老公打怕了,白天奔走各个集市做些小贩卖,晚上随便找一个屋檐瓜棚过夜,有点姿色,身上又有点闲钱,碰上的又是一个流氓。唉。朋友长叹。 他干嘛要打她?我脊梁嗖嗖生起凉意,那男人看起来儒雅挺拔,听他谈吐也应该是个斯文人,竟会如此动粗? 想不透吧?朋友摇头,这男人原是我们乡医院的主治大夫,意气风发,一表人才。跟未婚妻相恋多年,爱得如胶似漆,结婚的前几天,未婚妻却跟一个当官的跑了,年青人书读多了难免性情,一时缓不过神,崩溃了。家境贫寒,也没有及时送去医治,送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亲老泪纵横,守寡了几十年,拉扯大这样一根独苗,眼看着出息了…… 朋友回头瞥了一眼槐林深处,那男人反背着双手,悠闲地踩着落了一地的花瓣,浓郁的树荫下,世事似乎离他千万里,毫无关联。 唉,真是造孽。村里一个姑娘爱慕了他多年,以为他要过好日子了,也就没有表达。后来见他这样了,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没发病的时候,挑水,劈柴,帮儿子洗澡,温书,饭前饭后,安安静静静地散散步,穷是穷点,也算是一家人过日子。发起病来,抓起老婆就往死里打,这么一条猛烈汉子,蛮劲上来了,一两次还有人死命上前拉住,久了,还有谁愿意上去拼命? 苦的是两个孩子啊。朋友叹息,四五岁,有谁会相信,脸上的表情会比这百年的槐树还要苍老,一听到人家说他们的娘在集上,两兄弟眼神的复杂样,交替着狐疑,继尔激动起来,撒腿就往集上跑去,娘仨围坐在人家洗衣池旁一起吃一个瓜。娘一死,小小年纪,眼睛也枯了,好心的邻居给他们做条棉裤,从一入冬就穿到来年三月,霜冻厚冰季节,光脚穿在开档棉裤里,风一吹,脸色发青发紫,哆嗦成一团,幸好有这片槐林…… 朋友抬起头来打量,我也跟着抬头,蓊笼葱郁的枝叶间,一串串繁茂的白花悄无声息,朋友长叹了口气,幸好有这片槐林啊,五月一到,槐树开了花,两兄弟天天骑在树上,大把大把往嘴里塞,穷人的孩子好养活,两兄弟竟也就这样一天天长大…… 你们也喜欢槐花吗?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逛到了我们身旁,打断了朋友的话,肩上还有一两片飘落的槐花,透过树叶缝隙间的阳光,雪白的花瓣照得晶莹剔透。我仔细地打量着他,他的表情应该是笑,却又极其古怪得让人感觉不到笑容,浓浓的眉毛下面,目光涣散,当年崇祯帝吊死时,会有哪一种神情?我暗暗思忖,远处的喜乐时不时隐隐传来,槐林愈发显得幽静。 谁要结婚吗?他的面色倏地一下变幻莫测,朋友拉着我就跑,如同躲避瘟神。 拂槛槐花十里开,清润香甜入诗来,槐安国里南柯梦,槐花忆我我忆槐。男人没有追来,诵诗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说的是南柯一梦的故事吧,我回过头,繁盛的槐枝已挡住了他的身影,只有串串洁致幽雅的槐花,慢慢飘落着花瓣,铺落一地的芬芳,填满了地上坎坷的轨迹,在隐约的喜乐声中,一直伸向远方。
你也喜欢散步吗?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一愣,我以为林中只有我一人。回头时,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我身后,约摸四十岁光景,178cm左右,浓眉,方脸。 呵,是。我一时不知该作何答。 槐树开花确实美啊。中年男人一声感慨,我再一愣,这就是槐树? 对呀,这就是槐树,当年崇祯帝自尽于万岁山,就是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槐树下。 噢,是吗?我饶有兴致地问他。 是啊,读过白居易的《夜宿直》吧,槐花满院气,叶子落阶声。多么恬静和闲适。再就是李中的《夕阳》,魂销举子不回首,闲照槐花驿路中。悠闲自在啊。元好问的一首关于槐花的诗,名场奔走竟官荣,一纸除书误半身。笑向槐花问前事,为了君忙竟何成?呵呵,忙里偷闲的澄明心境啊…… 我被他的滔滔不绝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小山村居然有如此满腹经文之人? 你怎么独自跑到这里来了?朋友匆匆赶来,微微跟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就急急拉我走开,似乎迫切想要让我远离什么。 那人是个疯子,你知道吗。稍远些,朋友低声告诉我,发起狂来会乱追人打。 疯子?我困惑,知识如此渊博的疯子? 不信?朋友极其严肃,他老婆就是捱不过打,终日漂在外面不敢回家,一天晚上被村头流氓用锄头锄死在瓜田里,两天后才被发现,身上爬满了苍蝇。 啊!我听得毛骨悚然,为什么要锄死她? 一个要养家的女人,被老公打怕了,白天奔走各个集市做些小贩卖,晚上随便找一个屋檐瓜棚过夜,有点姿色,身上又有点闲钱,碰上的又是一个流氓。唉。朋友长叹。 他干嘛要打她?我脊梁嗖嗖生起凉意,那男人看起来儒雅挺拔,听他谈吐也应该是个斯文人,竟会如此动粗? 想不透吧?朋友摇头,这男人原是我们乡医院的主治大夫,意气风发,一表人才。跟未婚妻相恋多年,爱得如胶似漆,结婚的前几天,未婚妻却跟一个当官的跑了,年青人书读多了难免性情,一时缓不过神,崩溃了。家境贫寒,也没有及时送去医治,送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亲老泪纵横,守寡了几十年,拉扯大这样一根独苗,眼看着出息了…… 朋友回头瞥了一眼槐林深处,那男人反背着双手,悠闲地踩着落了一地的花瓣,浓郁的树荫下,世事似乎离他千万里,毫无关联。 唉,真是造孽。村里一个姑娘爱慕了他多年,以为他要过好日子了,也就没有表达。后来见他这样了,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没发病的时候,挑水,劈柴,帮儿子洗澡,温书,饭前饭后,安安静静静地散散步,穷是穷点,也算是一家人过日子。发起病来,抓起老婆就往死里打,这么一条猛烈汉子,蛮劲上来了,一两次还有人死命上前拉住,久了,还有谁愿意上去拼命? 苦的是两个孩子啊。朋友叹息,四五岁,有谁会相信,脸上的表情会比这百年的槐树还要苍老,一听到人家说他们的娘在集上,两兄弟眼神的复杂样,交替着狐疑,继尔激动起来,撒腿就往集上跑去,娘仨围坐在人家洗衣池旁一起吃一个瓜。娘一死,小小年纪,眼睛也枯了,好心的邻居给他们做条棉裤,从一入冬就穿到来年三月,霜冻厚冰季节,光脚穿在开档棉裤里,风一吹,脸色发青发紫,哆嗦成一团,幸好有这片槐林…… 朋友抬起头来打量,我也跟着抬头,蓊笼葱郁的枝叶间,一串串繁茂的白花悄无声息,朋友长叹了口气,幸好有这片槐林啊,五月一到,槐树开了花,两兄弟天天骑在树上,大把大把往嘴里塞,穷人的孩子好养活,两兄弟竟也就这样一天天长大…… 你们也喜欢槐花吗?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逛到了我们身旁,打断了朋友的话,肩上还有一两片飘落的槐花,透过树叶缝隙间的阳光,雪白的花瓣照得晶莹剔透。我仔细地打量着他,他的表情应该是笑,却又极其古怪得让人感觉不到笑容,浓浓的眉毛下面,目光涣散,当年崇祯帝吊死时,会有哪一种神情?我暗暗思忖,远处的喜乐时不时隐隐传来,槐林愈发显得幽静。 谁要结婚吗?他的面色倏地一下变幻莫测,朋友拉着我就跑,如同躲避瘟神。 拂槛槐花十里开,清润香甜入诗来,槐安国里南柯梦,槐花忆我我忆槐。男人没有追来,诵诗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说的是南柯一梦的故事吧,我回过头,繁盛的槐枝已挡住了他的身影,只有串串洁致幽雅的槐花,慢慢飘落着花瓣,铺落一地的芬芳,填满了地上坎坷的轨迹,在隐约的喜乐声中,一直伸向远方。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