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青春棚”的采访

木祥
　　早在1750年，由于未婚先孕情况不断增加，新英格兰的一些城镇试图禁止“同宿”习惯，即只要双方都穿着衣服而且（或者）中间有“隔板”相隔，相恋的一对男女就可以住在一起。到了19世纪中期，维多利亚时代也还充斥着中产阶级的道貌岸然，他们连广告中出现的女式内衣都是折叠起来的，不能让人们看到女式内裤的裆部。历史前进到了1975年，由于找不到任何法律禁止同性间结婚，美国科罗拉多伯尔德的乡村牧师克莱拉.罗雷克斯为戴夫.赞默拦和埃夫.麦科德主持了婚礼。此后，又有超过5对同性伴侣请罗雷克斯为他们证婚… … 　　以上的文字属于我的引用，引用世界各地古今的婚俗，属于猎奇，属于记录。我只是想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还要说的是，我用了很多的文字讲述了他留山上的青春棚，但是，我不知道他留人的婚俗，有多少能进入读者的内心。同样的，在我的眼里，“他留人”的婚俗，不再悬浮在汉语的各种语汇的层面上，它只能用他留人自己的语言来解释，它只能属于他留人语言的内部。婚姻，恋爱，哪样为“重”，哪样为“轻”？什么才是他留人真正意义上的青春棚？ 　　因此，在我思考这些文字的以前，我首先想到的是把他留婚俗、青春棚用最直截的语言告诉我自己。然而，这些语言是无法虚构的，我以下所得到的文字，都来自对他留人和相关人士的采访。 采访一：听兰绍开介绍“姑娘房” 　　兰绍开，38岁，他留人，他留山文化站站长，在永胜县六德乡政府工作。他的妻子、儿女都是农村户口，仍生活在他留山，一般来说，兰绍开只是在节假日才回到山上去和他的家人见面。他从乡政府回一次他留山，要走两个多小时的路。碰到有便车的话，可以搭上一段车，节约一点时间。 　　我们来到了兰绍开家，他家住在他留山双河二村，房前屋后长满了松树和灌木，到了春天，山上到处都是野花。走进兰绍开家的院子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深深的他留河谷。远处是看不到头的大山。他留山本来就是山，但在云南，他留山也只能说是在大山的深处。
　　在兰绍开家的走廊上，有一台古老的织布机。农闲时，他的妻子就在上面织布。妻子穿的是麻布上衣，麻布裙子，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他家里人的衣服，都出自于这古老的机器，出自他妻子那双勤劳的手。我们坐在一个火塘边上谈话。火塘上烘烤着一罐温馨的油茶。烤油茶的是一个土陶罐，只有拳头大。茶罐里面放了一把米，一砣猪化油，待米烤黄了，放上一小撮茶，注上水，烧开，再熬煮一阵，就可以倒在小瓷杯里喝。这种油茶可以反复地注水，反复地熬制，味道十分好，是他留人、永胜人的一种油茶文化。温暖的茶味在火塘边弥漫开来，我们的话题也就展开。 　　话题还是从他留人的“青春棚”开始。 　　兰绍开说，所谓青春棚，在他留语里叫做“夜各阳”，还有人把它翻译成“草棚子”，“姑娘房”。“夜各阳”的主要用途，就是让家里的姑娘，有一个交朋结友，谈恋爱的环境。对姑娘房的形状，兰绍开说，据他和老人了解，在最初的时候，姑娘房的修建非常简单，只是很不起眼的草棚子、木楞房。直到了现在，姑娘房才盖上瓦，有了一点现代的气息。但有一点是古今一样的，就是青春棚不和正房修在一起，始终是和家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姑娘小伙在他留山谈恋爱是相当自由的，从来不受任何约束，让人听了觉得非常烂漫。 　　兰绍开身为文化站长，有介绍宣传他留文化的义务，所以，他让我们参观了兰绍祥家的姑娘房。从正房侧面走出院子，有一排三间小平房。三间小房子都各开一道小门，只有一道小窗，窗上挂着绿色的窗帘。走进房子里，见有一张床，床上铺着一般的布单，棉被。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一点香气。墙上还有一些影视明星的照片，虽然印刷质量不十分好，但也让人感到有现代气息。兰绍开说，现在的姑娘房，都是紧连着正房的旁边，也修得比较整齐，但一般不需从大门经过，就可以到达姑娘房。这主要是考虑到小伙子进出姑娘房时的方便，让年轻人来往自由。 　　在这个温馨的“现代”青春棚里，兰绍开说，在他留山，每一个姑娘，在结婚以前都得先住姑娘房，在姑娘房里恋爱，交友。按我们他留人的说法，就是让姑娘在恋爱交友的过程中增长社会知识。 　　我们问，在住青春棚的时候，是不是只有男女两人。兰绍开说，那到不一定，有时候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有时候，先是一伙男子到青春棚里窜棚子，在青春棚里说话闲聊。在相处的过程中，姑娘看上了哪个小伙子，就同意把哪个小伙子留下来，一起在姑娘房里过夜。 　　我们问，在姑娘房里，一个晚上就只一对男女，他们怎么过夜。兰绍开说，就睡在一张床上。我们听了都笑了起来 。兰绍开说，真的，他留人在姑娘房里谈恋爱，都是睡在一张床上谈。那么，一对男女睡在一张床上，会不会发生性关系呢，这是我们十分关心的问题。兰绍开说，在青春棚里，一对男女睡在一张床上，却不发生性关系，这在他留山上是十分正常的情况。姑娘小伙子进青春棚时年龄都比较小，还没有经验，一个晚上都紧紧张张，他留人进青春棚约定俗成的规矩让他们对“性”持谨慎态度。在他留山上，进青春棚的小伙子如果有不轨行为，第二天，姑娘就会张扬出去，在整个村子里成了众矢之的，以后，就不会有姑娘同意他住姑娘房。再说，他留男孩如果真要得到姑娘的青睐，就得遵规循矩，不然，就会被认为是婚前无伦理的人，以后也就靠不住，恋爱也会从此终止。 　　所以，在他留山上，自家的姑娘进青春棚，他留人也很放心。在他留姑娘到了青春期，家里就不会管他们的事。连大门的钥匙，也要交给姑娘管。开关大门，迎送客人，都是姑娘的事，大人从来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