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原创] 系列散文《子在川上》之:丝绸之路

2021-12-23抒情散文雪笑
十九世纪末,曾经来中国旅行七次的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1833--1905)在认真地研究了那条横亘欧亚大陆的商路历史时发现,一种重要的贸易商品使这条路支撑了一千年,这种商品就是被罗马人喜爱的中国丝绸。因此,他在三卷本的《中国》一书中,灵机一……
  十九世纪末,曾经来中国旅行七次的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1833--1905)在认真地研究了那条横亘欧亚大陆的商路历史时发现,一种重要的贸易商品使这条路支撑了一千年,这种商品就是被罗马人喜爱的中国丝绸。因此,他在三卷本的《中国》一书中,灵机一动,给这条路起了一个令后世绝大部分学者叹服的名字:丝绸之路。   这条路,美丽如同丝绸。   这条路,并非美丽得像飘柔的丝绸。   我有一个朋友,前几年到新疆去谋生。初到那里,他每天匆匆吃过晚饭,就开始擦桔子。为了让自己下午批发来的桔子好卖,他得一颗一颗地把桔子擦亮,一颗一颗地,他要一直擦到后半夜。然后上床,睡大约三四个小时,就起身推车子去集市上等待开市。他说自己的命还不如一颗桔子--为了不让桔子受冻,他要用自己的棉被盖着它们,而自己却站在冬天早晨乌鲁木齐的街道上,不停地走动,走动,再走动,瞌睡到了极点也不敢睡着,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一直到下午,卖完了桔子,得赶快去批发明天的桔子,回来吃过了饭,就得开始那种世界上最有诗意也最没有诗意的事情:擦桔子!   桔子,在那条号称丝绸之路的商道上,我不知道小小的你意味着什么。   一个平民的青年,在那条古老的商道上做着世界上最小的生意,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在想:几千年来,不绝的驼铃声里,是什么辗转在西部?闪耀在西部?   我的目光向西望去,我看见了那条向西的路,那是火药之路,是玉器之路,是瓷器之路,是香料之路,是经卷之路,更是丝绸之路。   条条大路通罗马。条条大路通长安。这条条大路,没有一条是坦途,没有一条不是大风大沙,然而,就在这大风大沙之间,奇迹般地,竟出没着一练飘柔的丝绸。丝绸本来就是一个东方的奇迹,东方,本来就是古代罗马人眼中一个轻飘如云,透明似冰的梦。   无数铃声摇过碛,应驭白练到安西。商人重利轻离别。但正是那些重利之下的经济勇夫,才使得这条路成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商路之一。在重大发明和发现的历史上,精神和道德的动机一向是鼓舞的力量,而促使人们完成这些发现的,则主要是物质的动机。对于这条商路的经济价值与意义,人们说法多矣,我不想在此多言,我尤其不愿意把丝绸和货币放在一起书写。伟大的西部,是英雄的西部,是诗人的西部,也是不让须眉的巾国红颜们的西部--我更愿意把西部的女人们和丝绸放在一起叙说,我觉得丝绸之于女人是世界是最奇妙也最美的一种结合。   我没有见过达板城的姑娘,我更不可能见到古楼兰的美女。我足不出户,我只能生活在文字当中与历史上的西部女子谋得邂逅。   我想到了当年远嫁松赞干布的文成公主,她的西行,她之后更多的汉家女儿毅然西行的壮勇,岂在赴死疆场的男儿之下?胡笳声里,她们西出阳关时眼睛里的泪水,虽隔千古,而仍让我感动。如果我是当年那个默默的守边战士,如果在我的伫望里国家的公主渐行渐远,远入荡荡黄沙,如果我甚至看见了公主眼角那一颗千金之泪,如果我手里的武器上寒光一时委屈,我想,我会忍不住扶住老兵的肩膀失声大哭。公主红颜西向,女子弱躯向西,万里边关迎来了真正的平静,战士们刀兵入鞘马放南山,回家与家人团聚。公主以自已的一面苍白红颜,换得了两国千万妇女喜上眉梢。那是何其的勇武呵,那是一条真正的丝绸之路:光彩、柔长、温暖、和平!   “妙龄出塞呵泪湿鞍马,十有二载呵毡幕风沙,巍巍宰辅呵吐哺握发,金壁赎我呵重睹芳花,抛儿别女呵声咽胡笳,所幸今日呵遐迩一家,春兰秋菊呵竞放奇葩,熏风永驻呵吹绿天涯。”这是比文成公主更早时蔡文姬的歌唱,听来让人荡气回肠,这就是中国古代伟大女性的声音,真实、坚强、乐观,读这样的句子,那些在西部占地为王,写作那些故做深沉的所谓西部诗的现代诗人们,当汗自额下,深刺颜面,从此羞于言诗。西部,伟大的西部啊,走进西部,便没有弱女,即使是女子,她在西部的语言,也变得如胡笳十八拍一样豪放。因为西部的风沙,是世上真正的大手笔,在它的书写之下,每一颗字都雄阔万里,每一行诗都浑如落日孤烟。   哥哥你走西口,这首歌并不悲怆,因为毕竟小妹妹还留在东方的家里。可是,当我想到我的母亲当年辍学跑到新疆谋生的情景时,我实在是感到了人生的艰难。我的母亲,年轻时也曾浪迹于西部的土地上,为了找到一方可以让她有饭吃的立身之处,她头戴四角绿头巾,饱尝了风沙冰冻之苦。她后来落脚于吐鲁蕃,在那里种过几年葡萄。现在,每当我听到《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这首歌时,我就会有缘有故地感到亲切。从新疆归来,她落下了咳嗽的病,一直到现在,咳嗽了几十年,在我的感觉里,好像有一颗西部的沙子,永远地咯在她的身子里,是她的痛苦,也是她的坚强。我甚至愿意把我们兄妹三人,想象成西部的三颗沙子,我们是母亲痛苦的孕育,而就在她痛苦的孕育里我们百炼成金。   子在川上,向西遥望,望见了母亲的绿色四方头巾,那是丝绸之路上一种别样的经幡,正在岁月的风中坚韧地飘扬。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