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今夜我路过你的城市

今夜我路过你的城市
　　倒述 　　列车像一玫驶错时空的箭，呼啸着驶入浩瀚茫茫的宇宙。窗外的风呼呼带着田野清新的气息吃力拥紧我的面庞。我的呼吸被挤到最角落，心开始发出窒息的呼叫。我闭上眼，任车厢的嘈杂声与闷热空气徘徊在耳际。 　　夜色很深,我在窗外的黑暗中，努力的辩认着，我想看一看那些造型百态的山、丘陵，或者在白昼曾有蝉鸣弹奏交响曲的枝繁叶茂的树。然而，漆黑的空旷如若坠入无梦的睡眠，除了风声，一无所有。 　　我就是在这样的深夜里昏昏沉沉开始入睡的。而列车恣意的振翅让我无法安稳入梦。在这样的摇摇晃晃中，我朦朦胧胧却又清晰地把你回忆起来。 　　那一场爱,我曾用狂热的痴情换来理智的成熟，在那场过早散去的情幻里，你给我的，是继续乘着黑夜上路的背影。
　　倔强孤单落拓的背影。 　　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今夜，我在列车凄美划过大地的弧线中，错落地抖出灵魂涅磐的过往。那些曾被我抖落的记忆，此刻在列车异类的奔驰声中，一层层地陶空我。 　　现在，列车离你的城市还有一个小时。 　回忆让我感到释怀而又疼痛。现在，我以文学的方式复述我们的喘息，忏悔往日绝望的爱。 　　小说
　　第一次相识，是在你多雾的眼中看到那个南方夏日的午后，潮湿于你脸上的那一抹忧郁。 　　你说你绝望了。你说这话时海浪正从你身后挥舞着刀光向你席卷过来。海浪退后，沙滩上除了黄昏时鸥鸟扔下的几玫尖叫，你踪影全无。 　　我眼看一个生命从我眼前活生生消失，呆若石头。沙滩空无人影，我不会游泳，我只看呆呆看着你刚才站过的地方，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幻觉。虽然你我陌生，我却还是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任泪水淫威。 　　此刻，我是如此地憎恶自己，为什么不伸出雨恨云愁的臂，留你于风清淡影的海滩？ 　　我为一个无关的生命痛惜，你却从海水里虚拟身影：嘿，小姑娘，你在发什么呆？看见你狡诈的眼神在粼粼碧波里荡漾，才佩服有些人天生有演戏的功能。 　　我扭头就走。你追在后面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海水不肯带我走。我破涕为笑，十五岁的我缘何为三十岁的你澎湃？ 　　你断断续续如点点渔火的倾诉，我从你闪烁的词汇里过滤出你被土崩瓦解的婚姻。你说你对我倾诉是想从我笑容里馈寄十年情份毁于一朝后的释放。这话让我想起林志炫关于《蒙娜丽莎的眼泪》的歌词：你觉得曾经爱得太苦，感谢我对你倾诉，温柔的痛苦。 　　知道那一刻我有了恋父情结。我喜欢你晦光蹈涩的苍桑，你失去潋滟水光里最最宝贵的磐石青春，我希望我的花样青春能绽开你轻锁的眉。 　　当你在我十八岁的手臂上有意无意地滑落一个名字时，我想起了那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君生，日日与君好。” 　　多年后在这放浪跌落的车声中，我终于明白，我于你的起始邂逅不过是一篇小说华美绚丽的开头。它以神秘的诱惑引我走进其中，再以小说独有的方式变造情节。 　　小说最庸俗的手法，是以喜剧开始以悲剧结束。
　　悲剧，亦是烙印记忆最深刻的手段。
　　散文 　　穿插于都市的公交车，用懒散的步伐接送你我的相见。 　　夏夜里总有不知从何外飘来玉兰花馥郁的清香，它与你衬衣上肥皂的清香一起迷乱我的脚步。每当我望向你红色的窗口，如同一只疲惫的小舟驶回千帆尽舞的港湾。你总是为我泡一杯又一杯牛奶咖啡。 　　每一次，你都不忘为自己调侃，你这么白，我这么黑，摇一摇，溶在一起，就是一杯香浓的奶咖啡。 　　我咯咯地笑着，像母鸡下完蛋般脸红。
　　那样的黄昏，从我十五岁累积重叠到十八岁。 　　三年，足可以使记忆绕着地球转一圈。三年，足可以使情话长出娇艳的花，花的馨香，让我铁了心，定了性，花了眼，迷了心，乱了意。 　　那时清雨黄昏，那时溶溶月色，你抚着吉它，叮叮咚咚的声响，像洒落在笔尖低下的一篇篇优美散文诗。 　　我安静的享受你给的一切待慰，从容地接受你注给我的丰溢酒杯。
　　黄昏的波浪洪涛，我们憧憬策划未来。我们想象，我们会执有遍满琉璃的珍珠，逐串起爱的宫殿，我们在那里细数落花，听听流水，度过生命分秒之闭合。 　　那时的日子，如鲜花盛开的花园，溢满芬芳。从飘零到归宿，从老树浓阴到草色釉青，我们像两只粉蝶，穿梭在爱的花园，漫步最精致的神思。 　　夜风微凉，车窗外隐隐的灯火一闪即逝。 　　现在，我离你的城市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厢里疲惫的旅人早已各自走进梅骨蝶衣的梦乡。此刻我站在弱倦回忆的最苍白处，用铿锵的眼光，回忆起那一切。 　　你或许入睡了吧？你的梦有没有一爪半鳞我的过去呢？
　　悲哀像清晨的鸟啼，啄破此刻深沉的夜。
　 　　诗歌
　　在交错纷叠的灵羽时光之上，你留给我最后的回忆，是深秋后飘然落叶里你坐在清谷幽湖前悲壮的面孔。那也是我过早调零青春里最后一次有关你的画面。 　　语言的厮杀已经变得豪无意义。 　　一切繁华的，一切缤纷的，一切灿烂的，所有的极际在你的沉默里灰飞烟灭。我终于明白，激情永远与永恒无缘。现实与幻想一如彼岸花，叶与花永不同时出现。 　　生命恒有繁花落尽的感觉，只不过，淤染了忧伤。
　　此后，我的青春已永远定格在十八岁。它的早夭，让我此后的日子无法再有记忆。 　　每当我在最壮阔与最阴柔里做无限飞翔的游思时，我总是问着自己，我是怎样度过那些譬如一口冷茶之后沙哑沉浊的岁月的？ 　　我的人生已中断在十八岁以后。那之后的学习、工作是我把所有的悲沉、蒙昧、大痛、无终都惨进以纸为题以笔为钢的复写内容里。我狼吞文字，咽哽诗行之滔滔逝水。那时你已一步一履修行你的婚姻，而我则朝小痊，作千流百转的奔驰。 　　澡雪的春天，我偶尔走过从前我与你牵手的长巷，一石一壁，都如此清瘦清晰，一切都似不曾发生，一切都早已逝去。 　　有关诗行的段落，它的起伏与跳跃，在十八岁作揖的梦土，早已懦怯地缴械。 　　我终究是个懦夫，不配再做英雄谈吐。 　　今夜我肃起一张沧桑后的脸，像一个蹇途者思索不可预测的驿站。下一站，便是我菲薄流年里，曾有三只莺鸟飞过秋天湖泊的有你的秋天。
　　 　　直述 　　多少年来，我曾幻想着和你再度的不期而遇，在花前月下，在凄风苦雨，在绿浪千舞的乡村，在红尘滚滚的都市。甚至在细雨纷飞的冬季，在冬季严寒里红光闪耀的炉火旁，在炉火潮湿的书香之间，在灯红酒绿的烛台香案。在千种幻想之中，我唯独没有幻想过我们从来不曾相遇不曾有再次邂逅。 　　多年时光如轻鸿，说过去就过去。我溅踏纵横年华，在电光火石的黎明前，还会有过那样不经意的一瞬忆起你。 　　坐在向北而去开往秋天深处的火车上，火车的一个踉跄，黎明的暑光便映着悲悯的晨星普照大地。穿过你黑发森林的我，一夜无眠。窗外树影如梦，憔悴的落叶柔裹着一声声呢喃，像我跌落的一声声叹息。 　　车窗喘出一张满噙着委屈泪水的脸，那是个初恋少女的情怀。狂风狂敲车窗，仿佛当年她压抑不住的疼痛和绝望。 　　现在，火车离你城市只有一分钟。我在想，你是否仍会站在我十五岁的月台上，给我一个十八岁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