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介绍一种婚俗

木祥
　　还是要说到丽江大安乡的“小湾村”。那个面对雪山，象山一样沉默的小湾村；那个深居简出，象白云一样飘渺散淡的小湾村。
　　小湾村其实就是大山的皱拆里的几所土木房，十来户人家，却是五六种少数民族。这里山青水秀，莺舞鸟啼，果木飘香。真可谓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风情，通过对小湾子实地采访，在村民和生慧家的做客，这里特异的风土人情，早己是让人目不暇接了。而后来我又了解到，在大安，他们在婚俗上体现出来的奇异品格，才能把大安人的内心世界表达得淋漓尽致。大安和我的家乡三川坝相隔不远，但我没有到大安来采访茶马古道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大安在婚俗上的特殊。在小湾村了解了大安的马店、野生动物、野生植物以后，坐在和生慧家的火塘边，一边喝酒，一边唱赶马调，一边听他们的“拐婚”故事，别有一番情趣的大安人，才真正展示在我的面前。小湾子人唱赶马调，平日里人多的时候不唱，只是在赶马路上、山上割草、砍柴时一个人寂寞才唱。再就是酒喝到一定程度上也唱。这天晚上，和生智特别请他的叔叔和道权来为我唱赶马调，但刚开始的他觉得有点难为情，说自己感冒了，嗓子不好了，唱不起来了。慢慢地，我们喝着酒，二两酒下去，我们再请他，他便毫不推诿地唱了起来： 　　“砍柴莫砍葡萄藤，姑娘生得好人材。有了好女要嫁人，嫁人莫嫁赶马人。三十晚吃喜酒，初一早晨就出门……” 　　和道权的赶马调还唱得很多，这里不一一记下来了。和道权一边唱赶马调，一边说一些山里的趣事，无意中说起了大安“拐婚”的事。大安时兴一种婚俗，当地人称为“拐婚”。拐婚是指男青年和女青年情投意合了，男方把女方“拐”到男方家，然后才和女方父母提起婚事。实际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婚事也只能是成。其实，拐婚是大安青年一种特殊的自由恋爱。男女双方是自愿的，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我觉得只不过是城市里自由恋爱的一种翻版。但到了大安山区，这种自由恋爱通过乡村里的青年人在特殊的环境里演示一番，就又是一种特有的乡土味道了。在城里，小伙子可以把姑娘带回家去，来去都明明白白的，没有丝毫的神秘感。但在大安山里就不行，你不经过父母，就不允许把姑娘带到家里，姑娘更是被管得十分严格。这种山里人的婚姻状况，多少有点不合理，久而久之，大安的年轻人就开始了拐婚。和道权说，这种拐婚，当然也带有一种反叛精神在里面。据和道权介绍，大安青年在拐婚前，有的男子并不认识所要“拐”的女子。认识女子，是在别人结婚的时候，或者是在看露天电影的晚上。大安在有人结婚的晚上要跳舞，在看电影的晚上也要跳舞。跳舞时，男男女女拉着手跳，就着这种机会，青年男女就相识相恋。跳舞时，主人家在院子里烧一堆大火，青年都站在火堆旁，小伙子就趁着光选择自己的对象了。看到自己的如意人，就去相约她一起跳舞。跳舞当然是一群人围在一起，跳成了一个圈子。那么，小伙子如何向姑娘发信息呢？和生智说，在跳舞时，小伙子喜欢姑娘了，就主动捏姑娘的手，如果姑娘同意，她也就会捏一下小伙的手，小伙子就到大门外去等候，两人就一起走到了树林里、山坡上去谈情说爱。男女在一起，互相说家里的情况，自己的情况和自己的志向。两人如说得合，就继续约定地点时间，可以再相会，进行更进一步的了解，双方加深友谊。下一次约会，姑娘就可以多约几个女伴，小伙子也多约几个男伴，一起到山上来“打野”，打野的时候还带一些吃的零食，在山上边烤火边吃边聊。男女谈了一段时间以后，如果姑娘觉得父母好说话的，就让小伙子到父母家去求亲。但大多数小伙子都怕夜长梦多，想想看，男女双方离得很远，交通又不方便，如果走路，要走半天，见一面都不容易，而且也怕在这期又有人向姑娘求爱，夺走了自己的心上人。于是就和姑娘商量，先把姑娘“拐”到男方家，等生米煮成熟饭后，事情就好办一些。一般来说，姑娘如果诚心嫁给男子的话，就同意拐婚了。 　　拐婚都是在晚上进行。这天晚上，小伙子和姑娘约好，在晚上的几点，到哪个地方见面。姑娘就要在白天把自己的东西收好，等待着夜幕降临。这一天晚上，等家里的父母和哥姐睡下以后，就悄悄地提着自己的东西，跑出去和小伙子见面，一起私奔到小伙子家。在私奔时，小伙子也要找几个伴，意思是“接”自己的爱人。姑娘当然也要找几个伴，等于是姐妹送别。男女相遇以后，一行人就摸着黑路，走着弯弯的山路往小伙子家走。拐婚的男男女女到了小伙子家的村子门口，小伙子在村口上放一串早已准备好的火炮，向家里人报信。在大安，只要是晚上听到村子里鞭炮响，村里人就在睡梦中说，哪家又拐着媳妇来了呢。男子家里人早已准备好鸡肉、酒水等待，好好地款待帮忙拐婚的朋友。 　　姑娘被拐到小伙子家以后，第二天，男子家就要到女子家报信，向女方家说明姑娘已经被拐到某村某人家去了，让姑娘家父母不必挂念。等到再过两三天，男子家又才请善于说话的“媒人”，买了一些礼品，到姑娘家去说亲。到了姑娘家，媒人一般都要说：我们村某某家的儿子不听话，把你家的某某拐到家里去了，特来求个人情，成全他们算了。姑娘家父母一般都是大发一阵脾气，说，又不是贼，来偷我家的姑娘。我家的姑娘有多少人来说亲，酒都送来了多少，现在还没有答应，你家怎么把她拐去了？说一一阵气话，又只好说，算了，既然姑娘也不听话，由他们去算了——等于是同意了婚事。但姑娘家也要提出一些条件才答应婚事，说没有肉，没有粮婚事办不成。男方家的人马上和女方家商量如何办事，由男方家提供多少嫁妆，多少多少办喜事的酒肉等物质。等到了说好亲事，拐到男子家的女孩子就可以回到娘家去，到了婚期，又由男子到家去接。 　　和道权把“拐婚”的过程说完了，我觉得在茶马古道边的拐婚现象非常有趣，没有想到在这个马帮穿越的山乡会有80%的年轻人都拐婚，于是想找一对拐婚的人家看一看。想来想去，想不到火塘边就有一个，名叫吴国锋。吴国锋是一个30来岁的年青人，壮族，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本分的山里人。我们问他拐亲的情况，他不好意思说，经再三向他求情，他才说，他的媳妇是自己到“獐子凼”去进帮人干活时拐回来的。1993年，吴国锋到獐子凼去帮人干活，在看电影时遇上了谷成翠，两人在电影场上交谈后，觉得还谈得来。电影放完后，又在场子里跳舞，吴国锋就专门去找谷成翠跳。跳舞的时候，吴国锋几次捏谷成翠的手，谷成翠也捏吴国锋的手，表示爱慕之心。就在这个晚上，他们一起到了村子外的山上，说了各自家里的情况，说了看书的年龄，自己的志向。分手时，两人约定每天晚上在村子外的坡上见面，一起烧火取暖，一起相依相偎。就这样过了十多天，吴国锋在獐子凼的活快干完了，就和谷成翠说，你干脆到我们村去算了，到时候我又找人到你家来报信。谷成翠当然也有点对吴国锋不放心，她从来没有到过小湾子，对小湾子也是一点也不了解。吴国锋就说，我们村收成好，土地宽，经济条件也好，叫她向别人了解一下。谷成翠就向姐姐旁敲侧击了解到小湾子确实是个好地方，并且，吴国锋也是一个老实人，于是就答应拐婚了。这天晚上，两人约好第二天在村子外的山箐边见面，两人约好了几个好朋友，一切都准备就绪。吴国锋还给家里去信，让家里做好准备，自己要拐回一个媳妇来…… 　　大安人拐婚的事情就是这样简单而又复杂。现在，吴国锋家已经有两个孩子，大的9岁，小的才4岁。一家人生活虽不是很富裕，但两口子相亲相爱，日子过得和和睦睦。这种拐来的婚姻，让人羡慕，又让人觉得神奇。听和道权说，有的青年，一夜之间就能把媳妇拐到家来，真是一见钟情。这次我到大湾乡采访，就了解到有一个青年，他本来是去和一位朋友接亲，但就在接亲跳舞的晚上就把媳妇拐到家里来了。说来很难让人相信，在这个青年把媳妇拐到家里来的时候，那个接亲的朋友的媳妇却还没有接到家里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