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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木乡读树 之 枫树

2021-12-23抒情散文官舟寨

【枫树】一二三四,老鸹有四个窠。一二三四五六七,喜鹊有七个窠。我坐在木屋前,统计着寨口三蔸枫树上的鸟窠,我家木屋的影子慢慢移了出来,将我覆盖,我感到了家的另一种温暖的笼罩。枫树上的窠是喜鹊和老鸹的家,它们也是一种木屋,比我的木屋粗糙,但让……
【枫树】   一二三四,老鸹有四个窠。一二三四五六七,喜鹊有七个窠。   我坐在木屋前,统计着寨口三蔸枫树上的鸟窠,我家木屋的影子慢慢移了出来,将我覆盖,我感到了家的另一种温暖的笼罩。   枫树上的窠是喜鹊和老鸹的家,它们也是一种木屋,比我的木屋粗糙,但让我觉得比我的木屋好看,那样小巧,那么自然。要让我用树枝和杂草去垒一个如此漂亮的木屋来,是会难死我的。我对这些鸟雀心生敬意。它们实在是一些勤奋的力量,穿行在春天的阳光里,靠嘴一枝一枝地衔来树枝和枯草,按照心里的设计构建窝巢。我惊异于它们夫妻间的默契,什么时候该叼枝还是草,该叼多大的枝,叼来的枝该如何放,他们的心相通着,不需商量,配合得像一个人一样。   此时,我看到的场景是它们在哺育儿女。飞来飞去,它们行色匆匆,在天空放映着优美的飞翔。也许已经累了,也许已经饿了,它们还是不停地去捕捉虫子,然后把这些美食叼回来喂他们的孩子。我看不清它们怎样一口一口地喂儿女,看不清它们的儿女怎样欢呼雀跃着迎接亲爱的父母,怎样心里美得死去一样地张口承接父母的喂食。我看得清楚的是它们落到窠前枝上的舒缓、轻盈和小心翼翼。我想,那双翅轻轻扇起的风一定让它们的儿女心醉。其实,我早已心醉了。   我实在不明白,人们为何歌颂喜鹊,而咒骂老鸹,我看到它们是一样的慈善可敬、一样的令人感动。   住着这样可爱的鸟雀,枫树实在是温馨的,让我觉得亲切,像自家的木屋。   “去捡几个卵石和枫木球来。”爷爷,握着一杆长竿烟筒从屋里出来了,吧嗒吧嗒地吸着烟,悠闲,从容。我从梦境一样的状态回过神来。原来,鹅婆从溪里跑回来蹲窝了,它把它的孩子交给丈夫带着,独自回来。这表明它已经产完了这一轮蛋,要孵蛋了。   祖父曾经告诉我,鹅是天鹅驯养成的,是一种敏感的动物,稍有不慎会让鹅婆不安心孵蛋,或者使小鹅早死蛋中。所以要去它们经常活动的溪里捡几个卵石放在窝里让它习惯,要去捡几个枫木球防邪风袭扰。   像一只小兔子,我蹦跳着跑到寨口。路里边的悬崖上是五株枫树,路外边是一座老年色衰却还硬郎的风雨桥,风雨桥下是蛇一样的小溪。我先到小溪里捡了卵石,像挑选珠宝一样,选了三个光滑圆润的卵石,我要让鹅婆感到既有小溪的气味又有鹅蛋所给予的舒服,让小鹅在蛋里的时候就闻到小溪的味道。我把三个精致的卵石放在衣袋里,小心翼翼的,像揣着几个鹅蛋。走回寨口的路上,我仰头望着枫树,它们顶着天穹,那么高,那么挺直。喜鹊和老鸹们还在忙碌。我这么深情地望着它们,它们可能并没有看见我,也没有空闲看我。它们其实高高在上,家在半空中,总是俯瞰着大地,包括我,包括我的寨子。在它们的眼里,我的木屋低矮、扁平,我细小如蚁。它们俯视我,我仰望它们,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道理。可是,我不知道。   枫树是我们官舟寨的风水树。风水树实在是一种神树。我们不敢在树下撒尿、高叫,走过这里也是要轻手轻脚的,晚上胆小的人更是不敢一个人路过。我仰望了一下枫树,我觉得它确实威严。大人们说,在它们下面撒尿,是要肚子痛的。我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是不敢做,我相信这是真的。   树下的峭壁上,糊满了各种贴子,那些红纸或新鲜或色衰泛白。它们为各自的主人在此恳求、承诺、起誓,目的就是要让主人平安如意。我们官舟寨谁家有小孩哭夜、谁家有小孩不好养、谁家有病人难医,都往峭壁上贴红纸签子,上面要写专用的话语,没有文化的都要请我父亲书写。为了表示对神灵的虔诚,要用红纸包上五角八角答谢我父亲。风雨把红色洗去了,那墨迹倒还是那样清晰,阻隔不了神灵和俗人去默诵或诵读。有一张新签子,是我父亲的行楷,兼有柳、赵、王的影子,更多地带入了个人的孤傲和自由。那签子曰:“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各路神灵看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敬乞。”按道理,这签子应当贴到做风水树的枫树上,可是枫树站上悬崖上,荆棘又团团护卫着它,太难接近它了。人毕竟是高等动物,便把其下的峭壁当做它的一部分,上面布满青苔的石壁也就是神灵了。   喜鹊和老鸹还在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喜鹊历来是神鸟,自古以来,人们让它代表吉祥、喜气。大人们常常说:“喜鹊叫,喜事到。”老鸹被人们确定为晦气的动物,我常常想不通的是老鸹究竟做了些什么坏事呢?虽然我还这么小,经历的事不多,但我实在没有看到过老鸹伤害过我们人类或者其他鸟雀。不过,我们官舟寨的这些枫树高高地抬举着喜鹊,也这么抬举着老鸹,让老鸹和喜鹊平起平坐,也使人们不敢去伤害它们。有一根杉条斜搁在一株枫树上,通过它可以爬上枫树去弄下鸟蛋来,但没有人敢上去,怕下不来,怕下来了没有好结果。人们对这些风水树的敬畏,也传递给了老鸹。这不是人的宽厚,实在只能是枫树的仁慈。   我捡了五个枫树球,双手捧着。这是一种有趣的干果子,浑身是刺,板栗球一样,身子比板栗坏小,毛刺比板栗的大而钝,给我手心一种告诫的刺激,却不会扎着。这是枫树的种子啊。   这些枫树是我们官舟寨的保护神,我把它们的种子请到我家,保护我家的鹅婆和还没有出生的小鹅。我的步子细碎、缓慢。
在走进我的木屋时,我回首一望,枫树还是那样高大挺拔、令人敬畏,喜鹊和老鸹还在很生活地忙碌,阳光柔和得恰到好处,这是很生动的场景。我深刻地记下了这个画面。             2005年4月13-17日陆续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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