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盗跖的反叛激情

　　天龙山在太原西南，晋祠侧后方十余公里，古称方山，因位于太原城西方，常与蒙山、龙山、太山等吕梁山余脉统称为西山。天龙山最初，得名于北齐高洋在山中兴建的天龙寺。 　　汉文帝刘恒龙潜太原入主汉宫、李渊父子起兵太原定都长安、高欢父子盘踞晋阳开创北齐，隋炀帝杨广、唐高宗李治即位前受封为晋王，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崛起于太原创立后唐、后晋、后汉沙陀三王朝，刘崇再创北汉，这些辉煌历史，为太原赢得“龙城”美誉。而依古代风水理论，所谓的龙，其象征物为山脉，称作龙脉，又根据山的走势，分为龙头、分龙、起龙和龙尾。传言太原北方的系舟山是龙首，太原城为龙腹。 　　天龙山、龙山乃是大龙的尾巴。 　　但我们从山更为久远、已被视为讹传的历史开始。要说到一个名叫柳跖的人，传言他曾在天龙山一带活动，山间有一条大沟仍以他名字命名，叫柳子峪，柳子峪更有众多以盗跖事迹命名的场所。
他是中国春秋时的大盗，一条被视为邪恶的、狂放不羁的龙。他是中国后世揭竿而起者最为古老的祖先。从某个意义上讲，从陈胜吴广到瓦岗寨翟让到梁山泊好汉，都在一定程度上重复和模仿柳跖的生命历程。毛泽东曾著诗说：“盗跖庄屩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 　　建国以后的中国正统史书中，一般称柳跖为“中国春秋时候的奴隶起义领袖”。关于柳跖，《庄子·盗跖》、《荀子·不苟》、《吕氏春秋·当务》、《韩非子·守道》等中国先秦诸子的著作都曾提到过。 　　在《庄子·盗跖》篇虚拟的场景里，孔子曾跑去劝说柳跖归降和改恶为善，得到一通猛烈的训斥。这是一场极为精彩的辩论，上升到人性和人类生存于世普遍意义的哲学范畴。孔子离去时，“再拜趋走，出门上车，执辔三失，目茫然无见，色若死灰，据轼低头，不能出气。” 　　盗跖是一个将反叛激情持续到底的人，他绝不妥协。他的彻底令人吃惊，看上去他更像一个洞悉世事的哲人，一个在人世的绝望中寻求快乐的人，一个虚无主义者和及时行乐者。他说，我靠，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仅六十，还不算中途病死被杀死和发愁死掉。天地无穷，人死有时，他妈的活那么短！在那么短时间里能开口而笑的时候，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那么我为什么不想尽一切办法快乐呢。 　　据说柳跖得善终而去，活了一大把年纪。为什么他不暴死？他是令中国古人深感困扰的人物之一，是高洁如伯夷叔齐那样的人的对立面。这个人也是他著名的哥哥柳下惠的对立面，柳下惠坐怀不乱，而柳跖的行径在古人看来，却是无恶不作，是有异能却肆无忌惮我行我素者，是目无法纪、尊长、君父、视世间秩序有如无物的暴徒。 　　柳跖本为鲁国人。他从卒九千，横行天下，暴侵诸侯，大国拒守，小国入保，他的力量令各国震惊不安，却又飘忽不定，他似乎并没有兴趣去建立一个国家、确立某种秩序或将自己纳入某种秩序。但是、但是，他的确曾在天龙山柳子峪盘踞过吗？
当今的人们多认为不可信。有人更百端讥讽，认为那样的说法，完全是地方土人令人笑掉大牙的牵强附会。但是我们来看看其间透露的蛛丝马迹。 　　首先，认为柳跖在天龙山活动，并非今人讹传；早在明代以前，柳子峪及柳子峪内的诸地名字就已出现，柳子峪在那时就是久已通用的地名。明《永乐大典》卷5202“太原府·山川谷”载明洪武年间《太原志》：“柳子峪，县（今晋源区）西南十五里。”明嘉靖三十年（1551）《太原县志》中所载与上相同，但此外还载有：“插旗石，柳子谷山上，相传为柳盗跖插旗于此石上，有臼深一尺许”。 　　其次，史载盗跖率九千人，盘踞大泽周围，在其间出没。但水泽叫什么名字，在什么方位，没有资料留下来。按唐《元和郡县志》载，今柳子峪在隋开皇年间，其谷口东二里还有汪洋周四十一里的台骀泽。台骀泽亦称晋泽，大泽。明代之后逐渐消亡，至今日我们已不可见。但由此推想，在春秋时代，其泽水更大。台骀泽在远古时无边无际，已经成为神话人物的台骀在这里治水。而柳子峪的地貌，与史上对盗跖活动场所的记载暗合。 　　再次，据考古调查，1974年9月，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和太原市文物管理组在柳子峪有关柳跖起义遗址、在插旗石附近的西岭村西阳坡上，采集到陶片七十多斤，均为泥质灰陶和加砂灰陶，可辨认的有鬲、甑、壶、罐等器物的残片，属于春秋战国时期遗物。 　　但依据这些，也并不能指定盗跖的确曾在柳子峪活动。我只是试图从山被时间吞噬的历史中极力辨认出痕迹，将悬疑暴露出来。我没有兴趣去穷究和追问。那是历史学家及考古学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