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乡村师范旧事之四十七
2021-12-23叙事散文雪笑
李刚的房间李刚的房间,是单身教工楼212号。李刚的房间里有台旧电视,黑白的,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因为这台匈牙利七十年代出的电视机终于在八十年代有了毛病。正因为有了毛病,学校才让李刚负责修。李刚想:要是修好了,学校就会拿走的。于是电视机也……
李刚的房间
李刚的房间,是单身教工楼212号。 李刚的房间里有台旧电视,黑白的,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因为这台匈牙利七十年代出的电视机终于在八十年代有了毛病。正因为有了毛病,学校才让李刚负责修。李刚想:要是修好了,学校就会拿走的。于是电视机也就一直是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于是一直也就在李刚的房子里。 吃过晚饭,老师们就来敲李刚的门:“当当当,李刚李刚!当当当,李刚李刚!”李刚打开门,一脸文静好客的笑。 地理王老师总爱坐在镜子前,不时要照一照自己的玉容,不时要伸出自己的五根鸡爪子梳一梳鸡毛一样的头发,那头发上总是有一股劣质头油的化学味道;美术张老师的瘦手,总爱摸摸李刚桌上维纳斯泥像的乳房,摸得李刚一脸的不高兴;孙老师嘴里老是在哼哼,哼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位俏姑娘坐在我身旁”;坐在他身边的不是俏姑娘,是老董老师。老董老师年龄大些,他不哼不摸也不笑,他的小茶壶,热热地卧在他秦俑般厚大的两掌之间,像一只幸福的鸟儿。 这时候,没有人敢发烟,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地坐着,哪位老师实在想抽一支了,就欠身道:“我去上一趟厕所”。其实是钻到自己的房间,偷偷地过一下烟瘾,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烟,无非几毛钱一包的红金红豆红玉。 这天晚上,足球赛,中国队和日本队。 开始了。 紧张。激烈。杜小义老师的右手按着他的左胸,他的心脏,据他自己说老是爱跳,这会肯定跳得更厉害了;地理王老师两眼发呆,形同已被女友抛弃的样子让人不免同情;张老师的手停在维纳斯的身上一动不动;老是哼哼的孙老师也不再歌唱身边的俏姑娘了;老董老师的茶壶早已凉了,自己也不知道喝一口;不知是谁老唠叨着一句话:“踢他妈的小日本!踢他妈的小日本!”另有一个老师更厉害:“踢踢踢,朝小日本的裤裆里踢,踢死他!” 日本队给中国队灌进了一个球。 他妈的!大家齐声嚷:他妈的!杜小义老师起身就要砸电视;王老师的头又气成了鸡毛掸子;张老师在亲爱的维纳斯身上推了一把,瞪着眼对维纳斯说:你瞧我做什么?孙老师悲哀地唱起了《三套车》:“可恨那小日本进了个球,苦难在等着中国队”;老董老师到底老成,他低声吼:别吵别吵,看,看,现在该咱们进了! 还真进了一个! 只不过才平了! …… 希望寄托在最后三分钟,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五十秒,四十秒,十秒-- 哈哈,中国队终于又进了一个!哈哈,小日本输了!中国队,赢了!哈哈,我们赢了! 手按着胸口,杜小义老师翩翩起舞;地理王老师千山万水的脸上全是泪,一头鸡毛乱动,像一只发情的母鸡;孙老师记起了他的俏姑娘,抱住张老师笑倒在床上;于此同时,张老师的大腿不知被谁狠狠地砸了一拳;老董老师的茶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最瘦小的张铁牛老师,大叫了一声“真棒”,就晕过去了…… 不知是谁,吼起了国歌,于是大家都吼了起来:王老师对着镜子里的母鸡吼;张老师举着他的老情人维纳斯吼;老董老师踏着他的茶壶碎片吼……吼哑了嗓子吼出了眼泪,吼得大家心里少有地痛快痛快痛快。 早已沉入梦乡的单身教工楼被吵醒了,人们侧耳一听,听出了好象很熟悉的一首歌,又听出吼歌的地方好象是李刚的房间,于是有人摇了摇头,叹道:唉,这帮年轻人……
李刚的房间,是单身教工楼212号。 李刚的房间里有台旧电视,黑白的,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因为这台匈牙利七十年代出的电视机终于在八十年代有了毛病。正因为有了毛病,学校才让李刚负责修。李刚想:要是修好了,学校就会拿走的。于是电视机也就一直是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于是一直也就在李刚的房子里。 吃过晚饭,老师们就来敲李刚的门:“当当当,李刚李刚!当当当,李刚李刚!”李刚打开门,一脸文静好客的笑。 地理王老师总爱坐在镜子前,不时要照一照自己的玉容,不时要伸出自己的五根鸡爪子梳一梳鸡毛一样的头发,那头发上总是有一股劣质头油的化学味道;美术张老师的瘦手,总爱摸摸李刚桌上维纳斯泥像的乳房,摸得李刚一脸的不高兴;孙老师嘴里老是在哼哼,哼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位俏姑娘坐在我身旁”;坐在他身边的不是俏姑娘,是老董老师。老董老师年龄大些,他不哼不摸也不笑,他的小茶壶,热热地卧在他秦俑般厚大的两掌之间,像一只幸福的鸟儿。 这时候,没有人敢发烟,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地坐着,哪位老师实在想抽一支了,就欠身道:“我去上一趟厕所”。其实是钻到自己的房间,偷偷地过一下烟瘾,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烟,无非几毛钱一包的红金红豆红玉。 这天晚上,足球赛,中国队和日本队。 开始了。 紧张。激烈。杜小义老师的右手按着他的左胸,他的心脏,据他自己说老是爱跳,这会肯定跳得更厉害了;地理王老师两眼发呆,形同已被女友抛弃的样子让人不免同情;张老师的手停在维纳斯的身上一动不动;老是哼哼的孙老师也不再歌唱身边的俏姑娘了;老董老师的茶壶早已凉了,自己也不知道喝一口;不知是谁老唠叨着一句话:“踢他妈的小日本!踢他妈的小日本!”另有一个老师更厉害:“踢踢踢,朝小日本的裤裆里踢,踢死他!” 日本队给中国队灌进了一个球。 他妈的!大家齐声嚷:他妈的!杜小义老师起身就要砸电视;王老师的头又气成了鸡毛掸子;张老师在亲爱的维纳斯身上推了一把,瞪着眼对维纳斯说:你瞧我做什么?孙老师悲哀地唱起了《三套车》:“可恨那小日本进了个球,苦难在等着中国队”;老董老师到底老成,他低声吼:别吵别吵,看,看,现在该咱们进了! 还真进了一个! 只不过才平了! …… 希望寄托在最后三分钟,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五十秒,四十秒,十秒-- 哈哈,中国队终于又进了一个!哈哈,小日本输了!中国队,赢了!哈哈,我们赢了! 手按着胸口,杜小义老师翩翩起舞;地理王老师千山万水的脸上全是泪,一头鸡毛乱动,像一只发情的母鸡;孙老师记起了他的俏姑娘,抱住张老师笑倒在床上;于此同时,张老师的大腿不知被谁狠狠地砸了一拳;老董老师的茶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最瘦小的张铁牛老师,大叫了一声“真棒”,就晕过去了…… 不知是谁,吼起了国歌,于是大家都吼了起来:王老师对着镜子里的母鸡吼;张老师举着他的老情人维纳斯吼;老董老师踏着他的茶壶碎片吼……吼哑了嗓子吼出了眼泪,吼得大家心里少有地痛快痛快痛快。 早已沉入梦乡的单身教工楼被吵醒了,人们侧耳一听,听出了好象很熟悉的一首歌,又听出吼歌的地方好象是李刚的房间,于是有人摇了摇头,叹道:唉,这帮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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