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持烟锅的爷爷》
2021-12-23叙事散文吴安臣
《持烟锅的爷爷》文/吴安臣想起爷爷,总会想起小时候他手里那个令我不寒而栗的烟锅。不近人情的爷爷烟锅里忽明忽暗的火光闪烁着,宛如他阁楼上忽明忽暗的灯光。即使他走到阳光下,我仍然能感知到它的狰狞来。爷爷似乎永远是那种面部不容易解冻的老人。他的学……
《持烟锅的爷爷》
文/吴安臣 想起爷爷,总会想起小时候他手里那个令我不寒而栗的烟锅。不近人情的爷爷烟锅里忽明忽暗的火光闪烁着,宛如他阁楼上忽明忽暗的灯光。即使他走到阳光下,我仍然能感知到它的狰狞来。 爷爷似乎永远是那种面部不容易解冻的老人。他的学识没能让他变得风趣一点,平易近人一点。今天被叔叔们安埋于地下的他要被迁往另一处了。倘若活着我想即使他此刻是躺在床上,他也一定会震怒的,他可不喜欢被人给搬来搬去的。但现在他不言语了,我看到他成了一把朽骨,和几块腐烂的木片以及几枚生锈的钉子滚在一块。我很困惑:生前似乎很跋扈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悄无声息了呢?迁坟选在黎明到来之前。夜里浓重的寒气让我想到那个持烟锅的爷爷又向我走来了,那烟锅在我毫无防备之时已让我的脑袋多了一个包。站在打开的墓室边,我下意识地摸摸脑袋,仿佛他又从寒气里站起来了。拾起陪葬给他的旱烟锅,然后又会迅疾地给我的脑袋以沉重的一击。揉揉干涩的眼睛,定睛看看那烟锅还在墓室里静静地躺着,腐朽了的爷爷这时赶不上一只烟锅对我构成的威胁,我想把它拿出来敲碎。但叔叔说爷爷在那个世界应该也是个烟鬼,即使你把它敲碎了,他也会回来跟你要的,想起爷爷蜡像一样缺乏表情的脸,我又触了电一样的把它放回去了。对于我来说烟锅似乎是一个不死的威胁。,本来我要忘却他了。但打开墓室我又想到了这一切。我的头皮再次发紧了。 那时爷爷似乎没考虑我稚嫩的脑袋能否承受那沉重的击打。小小的我还没有是非好坏的鲜明判断标准。于是我根据奶奶和母亲的结论来定性爷爷。奶奶说爷爷总是有好东西了自己吃,自己开小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听任何人劝说。特别对于我这样一个馋嘴的小孩子来说这真的不能令人容忍。哪个小孩不希望吃点好的呢?这在一个农村的大家庭里也是令人不能接受的。甚至冬日里烤火也要把炉膛里的火炭扒得一干二净,然后就在火盆前吧嗒吧嗒吸他的旱烟,眼睛半睁不闭的。在缭绕的烟雾里一言不发,母亲他们上山干活,让他领我,他说一个小孩子也来找我,我懒得管。于是母亲只好把我寄在一座庙里,那座庙里的面目可憎的泥塑后来总会把我从噩梦中惊醒,惊出一身的冷汗,所以一看到火盆前的他,我就觉得他像一个暗藏利爪的猫,一双阴鸷的眼睛把逼得像一只无处逃遁的小鼠,即使我冷得发抖,却不敢贸然趋近火盆去取暖。他和那些慈眉善目的爷爷差别太大,那时我印象中的爷爷是符号化的,冰冷得不近人情。 于是有人开玩笑时问我,你爷爷呢?我会用那些似乎也对爷爷有成见的大人教的话,毫不犹豫的回答:“死了!”这时爷爷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身手敏捷地从阁楼上下来了,那硬硬的烟锅就飞向了我脑后,为“死了”这俩字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以致于小学一年级时我反应非常迟钝,不知和这来自脑后的袭击可有直接关系?总之一年级时我一见到教鞭,就会想到爷爷手里那根烟管。对老师的畏惧也是经常的。我一直预谋把他烟锅“毁尸灭迹”——扔得远远的,但即使我的阴谋得逞了,他还会不断找到新的紫竹来做他的烟管。而我却永远是一个伤疤未好就忘痛的孩子,我总在院里痛骂他“死了”时,不去提防来自他给后脑的袭击,这一切让我多年后仍对那些抽旱烟锅,脸色阴沉的老人心存戒惧。 今天我站在墓室边,准备把爷爷迁往另一处了,也许没人能够理解我孩童时期爷爷竟是一个恐怖的代名词。 爷爷生前我是说什么也不敢靠近他的阁楼的,那儿仿佛是一个秘密宝库,任何人不得涉足,即使叔叔他们叫爷爷吃饭也都只能站到楼下,对于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子来说却实在想不出除了烟锅这等“武器”之外,他还会有什么“秘密武器”藏在那,但是仍然想去看看。一直寻思着,但爷爷仿佛窥破了我小小的狡诈,我终未得逞。今天他死了,阁楼也犹如关闭许久的博物馆终于开放了。 我第一次站到那,才发现那充斥着旱烟的辣味;夜壶的臭味;纸张霉烂的味道,整个空气被腐烂的气息包围了。积满灰尘的蚊帐仿佛十多年没洗了,布满油垢的灯,一些残破的线装书和许多勾画过的《毛泽东选集》,当时最重大的发现当数那大盒毛主席像章了,像章大大小小,形状不一。惊喜之余我我把那些像章一字排开,把胸前挂满,在楼上自顾自的踱步,像极了一个凯旋的将军;接着就用刚刚学到的几个可怜的字看《毛选》,味同嚼蜡之余,才想起来此次来阁楼上的目的:是为了找那给我制造疼痛的烟锅,差点给忘了!我翻箱倒柜地找,但终于一无所获。于是夜里做噩梦仍然会想到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烟锅在脑后闪着冷风,看来烟锅那时已经把威胁延续到了梦里。 听奶奶说爷爷当过校长,算来在那个年代应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但他知识分子的古板严肃倒具备了,却似乎缺乏“厚德载物,体恤下小”的博爱之心。 如今烟锅仍然躺在坟墓里,也谈不上阁楼上烟锅里忽明忽暗的火光了,但我仍然会在某个不定的时刻想到爷爷。那烟锅和他的蜡像脸构成了两个生硬的符号。永难消失。但逝去长忆,他终究是爷爷。我血缘上割不断联系的爷爷。
文/吴安臣 想起爷爷,总会想起小时候他手里那个令我不寒而栗的烟锅。不近人情的爷爷烟锅里忽明忽暗的火光闪烁着,宛如他阁楼上忽明忽暗的灯光。即使他走到阳光下,我仍然能感知到它的狰狞来。 爷爷似乎永远是那种面部不容易解冻的老人。他的学识没能让他变得风趣一点,平易近人一点。今天被叔叔们安埋于地下的他要被迁往另一处了。倘若活着我想即使他此刻是躺在床上,他也一定会震怒的,他可不喜欢被人给搬来搬去的。但现在他不言语了,我看到他成了一把朽骨,和几块腐烂的木片以及几枚生锈的钉子滚在一块。我很困惑:生前似乎很跋扈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悄无声息了呢?迁坟选在黎明到来之前。夜里浓重的寒气让我想到那个持烟锅的爷爷又向我走来了,那烟锅在我毫无防备之时已让我的脑袋多了一个包。站在打开的墓室边,我下意识地摸摸脑袋,仿佛他又从寒气里站起来了。拾起陪葬给他的旱烟锅,然后又会迅疾地给我的脑袋以沉重的一击。揉揉干涩的眼睛,定睛看看那烟锅还在墓室里静静地躺着,腐朽了的爷爷这时赶不上一只烟锅对我构成的威胁,我想把它拿出来敲碎。但叔叔说爷爷在那个世界应该也是个烟鬼,即使你把它敲碎了,他也会回来跟你要的,想起爷爷蜡像一样缺乏表情的脸,我又触了电一样的把它放回去了。对于我来说烟锅似乎是一个不死的威胁。,本来我要忘却他了。但打开墓室我又想到了这一切。我的头皮再次发紧了。 那时爷爷似乎没考虑我稚嫩的脑袋能否承受那沉重的击打。小小的我还没有是非好坏的鲜明判断标准。于是我根据奶奶和母亲的结论来定性爷爷。奶奶说爷爷总是有好东西了自己吃,自己开小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听任何人劝说。特别对于我这样一个馋嘴的小孩子来说这真的不能令人容忍。哪个小孩不希望吃点好的呢?这在一个农村的大家庭里也是令人不能接受的。甚至冬日里烤火也要把炉膛里的火炭扒得一干二净,然后就在火盆前吧嗒吧嗒吸他的旱烟,眼睛半睁不闭的。在缭绕的烟雾里一言不发,母亲他们上山干活,让他领我,他说一个小孩子也来找我,我懒得管。于是母亲只好把我寄在一座庙里,那座庙里的面目可憎的泥塑后来总会把我从噩梦中惊醒,惊出一身的冷汗,所以一看到火盆前的他,我就觉得他像一个暗藏利爪的猫,一双阴鸷的眼睛把逼得像一只无处逃遁的小鼠,即使我冷得发抖,却不敢贸然趋近火盆去取暖。他和那些慈眉善目的爷爷差别太大,那时我印象中的爷爷是符号化的,冰冷得不近人情。 于是有人开玩笑时问我,你爷爷呢?我会用那些似乎也对爷爷有成见的大人教的话,毫不犹豫的回答:“死了!”这时爷爷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身手敏捷地从阁楼上下来了,那硬硬的烟锅就飞向了我脑后,为“死了”这俩字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以致于小学一年级时我反应非常迟钝,不知和这来自脑后的袭击可有直接关系?总之一年级时我一见到教鞭,就会想到爷爷手里那根烟管。对老师的畏惧也是经常的。我一直预谋把他烟锅“毁尸灭迹”——扔得远远的,但即使我的阴谋得逞了,他还会不断找到新的紫竹来做他的烟管。而我却永远是一个伤疤未好就忘痛的孩子,我总在院里痛骂他“死了”时,不去提防来自他给后脑的袭击,这一切让我多年后仍对那些抽旱烟锅,脸色阴沉的老人心存戒惧。 今天我站在墓室边,准备把爷爷迁往另一处了,也许没人能够理解我孩童时期爷爷竟是一个恐怖的代名词。 爷爷生前我是说什么也不敢靠近他的阁楼的,那儿仿佛是一个秘密宝库,任何人不得涉足,即使叔叔他们叫爷爷吃饭也都只能站到楼下,对于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子来说却实在想不出除了烟锅这等“武器”之外,他还会有什么“秘密武器”藏在那,但是仍然想去看看。一直寻思着,但爷爷仿佛窥破了我小小的狡诈,我终未得逞。今天他死了,阁楼也犹如关闭许久的博物馆终于开放了。 我第一次站到那,才发现那充斥着旱烟的辣味;夜壶的臭味;纸张霉烂的味道,整个空气被腐烂的气息包围了。积满灰尘的蚊帐仿佛十多年没洗了,布满油垢的灯,一些残破的线装书和许多勾画过的《毛泽东选集》,当时最重大的发现当数那大盒毛主席像章了,像章大大小小,形状不一。惊喜之余我我把那些像章一字排开,把胸前挂满,在楼上自顾自的踱步,像极了一个凯旋的将军;接着就用刚刚学到的几个可怜的字看《毛选》,味同嚼蜡之余,才想起来此次来阁楼上的目的:是为了找那给我制造疼痛的烟锅,差点给忘了!我翻箱倒柜地找,但终于一无所获。于是夜里做噩梦仍然会想到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烟锅在脑后闪着冷风,看来烟锅那时已经把威胁延续到了梦里。 听奶奶说爷爷当过校长,算来在那个年代应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但他知识分子的古板严肃倒具备了,却似乎缺乏“厚德载物,体恤下小”的博爱之心。 如今烟锅仍然躺在坟墓里,也谈不上阁楼上烟锅里忽明忽暗的火光了,但我仍然会在某个不定的时刻想到爷爷。那烟锅和他的蜡像脸构成了两个生硬的符号。永难消失。但逝去长忆,他终究是爷爷。我血缘上割不断联系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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