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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风,花

2020-09-17抒情散文玄武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40 编辑

  风,花 ·玄武3/29/2004有一年就到了晋北。仲春,花开花落年纪。大风淹没一切,高于房顶,树梢,高于鸟群,高于天空。风不舍昼夜,白昼惨淡,太阳仿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40 编辑 <br /><br />  风,花
  ·玄武3/29/2004
  有一年就到了晋北。仲春,花开花落年纪。大风淹没一切,高于房顶,树梢,高于鸟群,高于天空。风不舍昼夜,白昼惨淡,太阳仿佛即将熄灭、无法救转的炉火,有时它被彻底淹没。夜晚凝固在风中。永远是风,永远是风声,席卷、遮掩一切。走在路上,大风滚滚,心中茫茫。路像僵死的蛇,蜿蜒,阴冷,诡异,不知哪里来哪里去。积过脚脖的浮土陡然卷起,在前面,后面、左边和右边,包围和吞没你,吐出你滚滚而去。大风或者自背后汹涌而来,觉尚在远处,刹那已到背后。先是猛然一推,缩头,觉出头上的寒冷,觉大风刮断头发。或者是大风突然折回,长路上的积雪,自很远的地方站起,倾斜着向你压下。黄昏偶有鸟群,黑压压遮住视线,忽然它们拔高,或远逝,像在风里无助地漂浮。
  一切不可阻挡地颓败,一切消解,裸露,风剥去皮肤、风干血,击打嶙峋的骨头。惟留一种颜色:黄,麦田上的枯叶灰黄,树木黑黄,在风中垂死一般地挣扎和撞击。黄蔓延开去,遇到山崖,滚滚而上;上面是天空,灰黄迅疾地卷过去,刷地展开,从东到西铺下来,盖住地。
  人像一座坟墓般沉默。风中止了一下,万物静止、万物各在其位、风止在空中,似只有一瞬,一切不曾改变,风自原来中止的位置继续,一切重新继续。也许只是人的幻觉。幻觉再一次出现,等它过去,没有,还是没有。人疑惑了一下。人仿佛听见了齐声的呐喊!
  眼前花开了、漫山遍野地开了。那些低矮的梨树无边无际地开了。没有遮拦,疏落的梨枝光秃秃开满了花,花遮住花,觉梨树抓住这一瞬,随你视线波展而去,开花、开花、你看到它就开花,远去、远去,一直开到有光的地方,开到照亮了暗。没有任何衬托,惟有黄,灰黄、暗黄、昏黄;惟有一种颜色,白的梨花,在天地的黄中惊心动魄地绽放和绽放。凄凉和壮烈。风暴突起!风卷来,像有什么狂怒,将天地连为整体的黄一把撕裂.风刮过来。视线能见的梨花冲天而起,一并飞向天空,鹅毛大雪一般洒落。人站在落花中,觉风宛若自脚心卷起,花落下,卷起,笔直地上升、上升,到天空之上。
  这些只是瞬间,无数次刹那间想起的碎片,只是此刻想起的瞬间,2004年3月某日下午4时,我在窗前,看外面树。这里叫花港海航,我在三楼。树梢就在眼前,茂盛,绿枝婆娑。北地的树现在还裸着,多少次我在高处看它们,记忆存留着瞩目凝视它们产生的晕眩:树梢在大风中猛烈晃动,或向一侧倾科、倾斜、不断地倒下去,突然又变了方向,有如大浪中就要打翻的船只,看着它们,感到晕眩,就仿佛你在那船上。
  但此刻的树风景画一般静止,比对树的记忆还要静止。在感觉里晃它们一下,定睛看,它们没动。后来知道,一株是香樟,另一株就是桂花,还有一株是广玉兰。树间有小的池水,浑绿平展,金鱼成群地飘浮,沉下去,从无数个方向聚拢,分开。那鱼大得如北地的食用鲤鱼,或比鲤鱼要大。下楼,瞥见电梯口小桌上的花瓶,细高圆肚,宛如颀长而丰臀的女体,晶莹透亮,瓶底铺蓝晶晶的石子,一尾红的小鱼若有若无地摇曳。
  出宾馆,马路对面便是西湖,路边有茶馆。走了斜斜的木板小桥,一大片用木板搭成的平地,露天随意放几张桌椅,却显得错落有致。边缘是绿的树,一个角上,一株树斜斜地生着,正在开花。人仿佛能听到它们开花的声音,那花如此繁茂,不甚费力,随随便便地开着,就有那许多,以致花枝似承受不住,向桌边微微弯下腰身来。那弯的动作妩媚之极,却又矜持,似随时要躲开去一般。
  但桌边无人。我看那树花,不禁呆了。
  周围是葱葱的绿意。绿原来可以有这么多层次,深的油亮,发黑,浅的几近透明,在光中可见树叶上的脉胳。有的黄绿,有的嫩黄,有的绿得飘逸,有的绿得风骚,有的绿得浑然、密不透风,倒一般也无风可透。有的树叶疏落,叶片阔大,有的叶窄而密实,有的树叶四面八方向树枝收拢,有的四下里张开去。在无止尽延伸开去的绿里,突然有这么一树繁花,雪一般白,这白就显得那么艳丽、张扬和热烈。白色可以热烈,是想像无法达到的了。知道那花树叫白玉兰,也是以后的事。
  这时候才记起木桥。木桥用板块钉成。木板整齐,钉痕细致,似乎不是用来走的。低了头看脚下,觉得鞋子脏。沿木桥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有时眼前被树横住,木桥从树的旁边闪过去;实在闪不过了,桥就把树围在里面,树周围有较大的空隙,人得侧身让着树过桥。桥拐来拐去,不觉远长,已不知走了多久才下了桥。是石条路,仍然整齐洁白的石条。石条与石条间有空隙,杂草从空隙间长出来,绿白相间。路边有花圃,或者也称不上花圃,不知名的花杂七杂八地开着,低小如同地衣,也尽情地开花,白的,蓝的,紫的,红的。心里说,那么小,你也敢开花,还开那么多。
  眼前忽尔豁然,是一个湖。湖不开阔,周围生许多花树,花开得热闹。这湖像是山水为花树所逼,不大情愿地退出一处,让花占着。花霸道得很,不仅向空中伸展花枝、绽开花朵,且要向水中映照,让花枝在水面上延展开去。有些花飘零,荡在水上,那花树也蛮不在乎。它有的是花,只顾着开呢。几个女子恋着花树,照像,照自己或者花,看装束像是学生。我走上桥,靠拢去看花树,也看那些女子。她们也正是开花的年龄,正说着什么,软语呢喃,我听不懂,只觉得那话像此间山水一样柔腻。其中一个极美,一袭白衣,我在不远处看她容貌,一刹间竟分不清她和花了。她倏尔走上桥来,我下意识让开。美原来也会是让人敬畏的。再往前走,突然觉得困了。腿木木得疼。已经走了多远呢。想回去的路,心中有一点点恐惧。看天色,已有将暮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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