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归还孩子的天性
2021-12-23抒情散文马霁鸿
??儿子已经进了大学。尽管他高考的成绩不算很优秀,但我是感到很欣慰的,说是心安理得也不为过。父子俩交流时,他也常对我说,比起他的许多不知玩耍为何物的同学,他感到十分幸福了——有着一个完整的童年,天性得以挥洒的童年,奠定了完善性格的童年。因……
??儿子已经进了大学。尽管他高考的成绩不算很优秀,但我是感到很欣慰的,说是心安理得也不为过。父子俩交流时,他也常对我说,比起他的许多不知玩耍为何物的同学,他感到十分幸福了——有着一个完整的童年,天性得以挥洒的童年,奠定了完善性格的童年。因此,他十分感谢爸爸(当然也十分感谢妈妈)。
??拉起这话题,倒是有一些事情值得回忆。
??回忆过去的十多年,做父亲的我,心头时不时有些愧疚的,忙于工作,忙于持家,忙于自己求知与写作,对儿子的学习,督促不够,检查不勤,辅导也不力。但更多的还是欣慰——没有把他当作一个读书工具来对待来“修理”。虽然,我是个每日少不得瞄上几页文字的书迷,却不愿儿子成为一条只知蛀噬课本的书虫。课余时间,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以后,他想干点什么,只要是有益的,只要是无害的,便由着他的兴趣,时不时地还帮他解决一些“玩”的困难。可以说,已经把属于他的天性归还给了他,让他尽兴“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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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岁多点,儿子就会用笔。笔一提起来,便满纸乱画,画一朵白云背着飞机,画一只鸟儿钻出烟囱,画出童趣,画出自己的想象,然后贴在墙壁上,贴在柜子上。这个爱好,一直保持到入学以后。 ??入学以后,学校也开美术课,他却觉得课时太少,内容也太“小儿科”,不过瘾。放学后便在家里继续画,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勾好线条,涂上色彩,于是,一休成了红脑袋,扔炸弹的飞机成了大蝗虫。我虽不会画画,辅导不了他,却懂得自由想象的重要,就任随他画,画出什么,一律给予表扬,一律给予“掌声鼓励”。 ??读罢三年级,儿子他们放暑假了。这时,文化馆办了个美术培训班。儿子看到广告后,回家来说他要去“培训”。尽管学校布置的暑假作业很多,也还是去给他报了名,让他与那些比他高出几乎一倍的高中生、待业青年结为同学,坐在一起,“勾茶壶”,“削苹果”。画画需要的系列铅笔、大小排笔和水彩颜料什么的,也样样满足了他。他十分高兴,白天蹦跳着去上课,晚上安静地做作业。假期过去,画出的“作品”参加了汇报展览,暑假作业也按时完成了最后一题。 ??现在,他的画画兴趣虽淡了下来,但偶尔还是勾划上一张素描,涂抹上几笔色彩,虽说不上什么水平,也倒有几分样子。我想,无论他画得怎样,有了这童年的色彩垫底,以后碰上枯燥苍白的环境,眼前或者胸中该会浮现出一幅幅明丽图画的吧。 ??有一段时间,儿子看到邻居家养了一对白兔,觉得十分可爱,十分好玩,便常常去观赏它们,逗弄它们,还拔了青草去喂它们。过了一久,那母兔下崽了,儿子便向人家要了一对小兔子回来,要自己将它们养大。我告诉他,你自己还要大人操心呢,咋能养活得了兔子。他说只要大人钉个兔子笼笼就行了,兔子不用大人关心,完全由他负责。 ??儿子的责任心果然就增加了不少。早上上学去,先给兔子丢把草。下午放学了,放下书包就拎篮子,到处去找青草。找回草来,又久久地端详着兔子吃草的样子,凝望着兔子玩耍的神态,还时不时地将手伸进笼子里,摸摸兔子的耳朵,抹抹兔子的背脊。日子一长,两只小生灵看到他老远走来,便欢蹦乱跳地迎接他了呢。 ??不知什么原因,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兔子突然死了。儿子起床看到后,难过得深深低下了头,双眼噙满了泪水,捧着青草的手簌簌直抖。叫他别气了,再去要两只来养。他哽咽着说,再要十只来又咋样,死去的能活转来吗!想不到他养了一段时间兔子,已“养”得了一份浓浓的爱心。 ??五年级的下学期,面临考初中,儿子的学习更紧张了。而他和班上的十几个同学偏在这时爱上了踢足球,还组织了个“火车头”足球队,煞有介事地制定了队规,严格约束大家的行为。 ??对儿子的这个爱好,我原先是想干涉一下的,不只是由于学习紧,还因为他在班上年龄最小,怕他拼不过那些大块头那些“大龄”同学,跌坏摔伤。转念又想,踢足球虽然危险性比较大,但却有利于培养人的奋斗精神,有利于熏陶人的集体意识,同时也锻炼了身体。就在他说明了情况后,作了“同意”的“批示”,并上街去,左寻右找,为他买了护膝。 ??此后,我还与儿子以及他的那些小队友商量,踢足球可不能影响了学习,每周踢一次,时间定为星期六下午。他们一个个咧开嘴巴搓搓手掌,欣然同意了。 ??“火车头”队开训后,我偷偷去瞄了两次,儿子在场上飞来飞去,与那些比他高出一头的小队员赛技赛力,合理冲撞,勇猛得很哩。 ??儿子还是他们学校鼓号队的第一号手。为学吹号,他可算吃够了苦头,喉咙肿痛,牙齿松动,口腔发炎,难以一一备述。最令人心疼的是,他们去为这单位那组织当“吹鼓手”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这儿虽是小地方,经济尚欠发达,但社会上搞什么活动却多学着外边玩起了排场,经常有人到学校请鼓号队出马壮威。校方出于种种考虑,许多时候只得违心地答应。这可误了孩子。苦啊累啊且不说,耽搁的学习时间该有多少!我们做家长的,心疼只疼在心里,在儿子面前从未流露过,更没阻止过他去“引亢高奏”。只是在他完成任务回来后,提醒他加把劲儿,补上被拉下的课程。 ??吹号本是件好事儿。不图儿子长大后成为“职业吹鼓手”,却希望着他将来碰到艰难困苦时,时时有高亢嘹亮的号声在耳边响起。 ??不“没收”儿子的天性,让他随时有一种宽松的心境,玩得痛快,“闹”得舒坦,我有意识地在做着。他爱放风筝了,我请驾驶员从省城买来上档次的,与他一起到民主广场去放飞;他爱养蚕了,与他一道去采桑叶,他忙不赢时,我一人去为他找桑叶;他爱唱歌抄歌了,帮他把健康的歌曲工工整整抄在笔记本上,并给他买来口琴、笛子、葫芦丝等等乐器,我会玩的就教给他,不会玩的就与他一起学,后来又参谋他买来了吉他琴。他爱玩螃蟹了,让他与同学一起到郊外的山沟去翻找。还让他到田野里捕捉蝴蝶回来做标本。还让他玩弹弓,玩角板,玩风车(这几样都是他自己制作的)。还带他到池塘和金沙江中游泳。 ??其实,在儿子入学以前,我就没怎么限制他有益的和无害的爱好与行为,且有意锻炼他的动脑动手能力(提醒他注意安全就是了)。因而,他一岁多点进托儿所,已会自己穿衣裳穿鞋袜,两岁时已会熟练地使用剪刀,三岁时,已能将魔方游戏玩得烂熟。 ??儿子不怎么感兴趣的事儿,我也因势利导,招呼他一起动手。比如栽花种草,我让他从清理花盆、剪枝理根、培土浇水一样样做起,力求美感在自己的手板心上扎根。比如刷油漆,我让他从清理工件、调兑油漆汽油、刷漆、保养成品一件件“刷”出责任与耐心。比如写春联,我从裁纸、折纸、调墨、书写、张贴等等工序与他一起严严整整地打理,与此同时,更让他感知到,不是自己创作与书写而且贴切自家状况的春联,我家不用。 ??(儿子捡漏:两岁不到时,便自己洗手帕洗袜子,自己揩屁股。两岁半,会从录音机磁带中找出自己喜欢听的歌,如《小螺号》、《童年的小摇车》。五岁多点,上小学。七岁时,早上起床上学不需大人叫,大人若要起早,反倒让他叫醒大人。八岁时,能够做饭。同岁,骑着自行车满城跑。九岁时,会做会蒸包子,会包会煮汤圆。十岁时,请了十多个同学、朋友回家过生日,自己又煮又炒又蒸又烧做了一桌筵席。十岁多些,上初中,并书写家中大门春联……) ??上了大学的儿子,俨然成了个大人模样。看到他那一副高鼻子大眼睛的脸相,粗腿健腰的壮实身个儿;看到他朋友成群相随而自己却垂眉低声地谦恭,但在朋友困窘需助时而义无返顾冲锋出门的侠客样儿;看到他那一笔流利潇洒而紧凑内敛的字儿;听到他喊爸爸时嗲嗲而又清朗的音韵,听到他叫同学时明晰而又低徊的口音;听到他所在的大学传来的“玩性最大,品行最好”的评语,我确实无啥可说的了…… ??不,还想说几句。 ??看着他健康成长,他出生后给我带来的多少辛苦劳累都化作了漾满胸间的喜悦。就想,他的那些课余兴趣,他的那些校外爱好,未尝不是他用心修习的一门功课,一门十分重要的人生功课。这门功课操练好了,将受用终身,得益终身——即使他将来成不了专家学者之类的大才,却很有可能会成人的。 ??以上所说的,都是儿子读小学以前的事儿了,似乎已经十分遥远。但这是怎么了呢,我在写如上这些话儿时,隐隐约约,儿子高拔清越的号声又嘟嘟嘟嘟震响了我的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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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岁多点,儿子就会用笔。笔一提起来,便满纸乱画,画一朵白云背着飞机,画一只鸟儿钻出烟囱,画出童趣,画出自己的想象,然后贴在墙壁上,贴在柜子上。这个爱好,一直保持到入学以后。 ??入学以后,学校也开美术课,他却觉得课时太少,内容也太“小儿科”,不过瘾。放学后便在家里继续画,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勾好线条,涂上色彩,于是,一休成了红脑袋,扔炸弹的飞机成了大蝗虫。我虽不会画画,辅导不了他,却懂得自由想象的重要,就任随他画,画出什么,一律给予表扬,一律给予“掌声鼓励”。 ??读罢三年级,儿子他们放暑假了。这时,文化馆办了个美术培训班。儿子看到广告后,回家来说他要去“培训”。尽管学校布置的暑假作业很多,也还是去给他报了名,让他与那些比他高出几乎一倍的高中生、待业青年结为同学,坐在一起,“勾茶壶”,“削苹果”。画画需要的系列铅笔、大小排笔和水彩颜料什么的,也样样满足了他。他十分高兴,白天蹦跳着去上课,晚上安静地做作业。假期过去,画出的“作品”参加了汇报展览,暑假作业也按时完成了最后一题。 ??现在,他的画画兴趣虽淡了下来,但偶尔还是勾划上一张素描,涂抹上几笔色彩,虽说不上什么水平,也倒有几分样子。我想,无论他画得怎样,有了这童年的色彩垫底,以后碰上枯燥苍白的环境,眼前或者胸中该会浮现出一幅幅明丽图画的吧。 ??有一段时间,儿子看到邻居家养了一对白兔,觉得十分可爱,十分好玩,便常常去观赏它们,逗弄它们,还拔了青草去喂它们。过了一久,那母兔下崽了,儿子便向人家要了一对小兔子回来,要自己将它们养大。我告诉他,你自己还要大人操心呢,咋能养活得了兔子。他说只要大人钉个兔子笼笼就行了,兔子不用大人关心,完全由他负责。 ??儿子的责任心果然就增加了不少。早上上学去,先给兔子丢把草。下午放学了,放下书包就拎篮子,到处去找青草。找回草来,又久久地端详着兔子吃草的样子,凝望着兔子玩耍的神态,还时不时地将手伸进笼子里,摸摸兔子的耳朵,抹抹兔子的背脊。日子一长,两只小生灵看到他老远走来,便欢蹦乱跳地迎接他了呢。 ??不知什么原因,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兔子突然死了。儿子起床看到后,难过得深深低下了头,双眼噙满了泪水,捧着青草的手簌簌直抖。叫他别气了,再去要两只来养。他哽咽着说,再要十只来又咋样,死去的能活转来吗!想不到他养了一段时间兔子,已“养”得了一份浓浓的爱心。 ??五年级的下学期,面临考初中,儿子的学习更紧张了。而他和班上的十几个同学偏在这时爱上了踢足球,还组织了个“火车头”足球队,煞有介事地制定了队规,严格约束大家的行为。 ??对儿子的这个爱好,我原先是想干涉一下的,不只是由于学习紧,还因为他在班上年龄最小,怕他拼不过那些大块头那些“大龄”同学,跌坏摔伤。转念又想,踢足球虽然危险性比较大,但却有利于培养人的奋斗精神,有利于熏陶人的集体意识,同时也锻炼了身体。就在他说明了情况后,作了“同意”的“批示”,并上街去,左寻右找,为他买了护膝。 ??此后,我还与儿子以及他的那些小队友商量,踢足球可不能影响了学习,每周踢一次,时间定为星期六下午。他们一个个咧开嘴巴搓搓手掌,欣然同意了。 ??“火车头”队开训后,我偷偷去瞄了两次,儿子在场上飞来飞去,与那些比他高出一头的小队员赛技赛力,合理冲撞,勇猛得很哩。 ??儿子还是他们学校鼓号队的第一号手。为学吹号,他可算吃够了苦头,喉咙肿痛,牙齿松动,口腔发炎,难以一一备述。最令人心疼的是,他们去为这单位那组织当“吹鼓手”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这儿虽是小地方,经济尚欠发达,但社会上搞什么活动却多学着外边玩起了排场,经常有人到学校请鼓号队出马壮威。校方出于种种考虑,许多时候只得违心地答应。这可误了孩子。苦啊累啊且不说,耽搁的学习时间该有多少!我们做家长的,心疼只疼在心里,在儿子面前从未流露过,更没阻止过他去“引亢高奏”。只是在他完成任务回来后,提醒他加把劲儿,补上被拉下的课程。 ??吹号本是件好事儿。不图儿子长大后成为“职业吹鼓手”,却希望着他将来碰到艰难困苦时,时时有高亢嘹亮的号声在耳边响起。 ??不“没收”儿子的天性,让他随时有一种宽松的心境,玩得痛快,“闹”得舒坦,我有意识地在做着。他爱放风筝了,我请驾驶员从省城买来上档次的,与他一起到民主广场去放飞;他爱养蚕了,与他一道去采桑叶,他忙不赢时,我一人去为他找桑叶;他爱唱歌抄歌了,帮他把健康的歌曲工工整整抄在笔记本上,并给他买来口琴、笛子、葫芦丝等等乐器,我会玩的就教给他,不会玩的就与他一起学,后来又参谋他买来了吉他琴。他爱玩螃蟹了,让他与同学一起到郊外的山沟去翻找。还让他到田野里捕捉蝴蝶回来做标本。还让他玩弹弓,玩角板,玩风车(这几样都是他自己制作的)。还带他到池塘和金沙江中游泳。 ??其实,在儿子入学以前,我就没怎么限制他有益的和无害的爱好与行为,且有意锻炼他的动脑动手能力(提醒他注意安全就是了)。因而,他一岁多点进托儿所,已会自己穿衣裳穿鞋袜,两岁时已会熟练地使用剪刀,三岁时,已能将魔方游戏玩得烂熟。 ??儿子不怎么感兴趣的事儿,我也因势利导,招呼他一起动手。比如栽花种草,我让他从清理花盆、剪枝理根、培土浇水一样样做起,力求美感在自己的手板心上扎根。比如刷油漆,我让他从清理工件、调兑油漆汽油、刷漆、保养成品一件件“刷”出责任与耐心。比如写春联,我从裁纸、折纸、调墨、书写、张贴等等工序与他一起严严整整地打理,与此同时,更让他感知到,不是自己创作与书写而且贴切自家状况的春联,我家不用。 ??(儿子捡漏:两岁不到时,便自己洗手帕洗袜子,自己揩屁股。两岁半,会从录音机磁带中找出自己喜欢听的歌,如《小螺号》、《童年的小摇车》。五岁多点,上小学。七岁时,早上起床上学不需大人叫,大人若要起早,反倒让他叫醒大人。八岁时,能够做饭。同岁,骑着自行车满城跑。九岁时,会做会蒸包子,会包会煮汤圆。十岁时,请了十多个同学、朋友回家过生日,自己又煮又炒又蒸又烧做了一桌筵席。十岁多些,上初中,并书写家中大门春联……) ??上了大学的儿子,俨然成了个大人模样。看到他那一副高鼻子大眼睛的脸相,粗腿健腰的壮实身个儿;看到他朋友成群相随而自己却垂眉低声地谦恭,但在朋友困窘需助时而义无返顾冲锋出门的侠客样儿;看到他那一笔流利潇洒而紧凑内敛的字儿;听到他喊爸爸时嗲嗲而又清朗的音韵,听到他叫同学时明晰而又低徊的口音;听到他所在的大学传来的“玩性最大,品行最好”的评语,我确实无啥可说的了…… ??不,还想说几句。 ??看着他健康成长,他出生后给我带来的多少辛苦劳累都化作了漾满胸间的喜悦。就想,他的那些课余兴趣,他的那些校外爱好,未尝不是他用心修习的一门功课,一门十分重要的人生功课。这门功课操练好了,将受用终身,得益终身——即使他将来成不了专家学者之类的大才,却很有可能会成人的。 ??以上所说的,都是儿子读小学以前的事儿了,似乎已经十分遥远。但这是怎么了呢,我在写如上这些话儿时,隐隐约约,儿子高拔清越的号声又嘟嘟嘟嘟震响了我的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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