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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天宇轩记

2021-12-23抒情散文天宇轩主人
辛未嫩冬,于校西南隅得瓦屋一间,得缓无居之苦,遂携妻将女,欣然而往。室从东到西是四步,从西到东亦四步;从南到北是十步,从北到南亦十步.门是单扇,窗是南北各一,里外双层,上下各四,虽四壁萧然,倒也敞亮豁达。惜乎从南至北,一览无余。如此透明度,……
  辛未嫩冬,于校西南隅得瓦屋一间,得缓无居之苦,遂携妻将女,欣然而往。  室从东到西是四步,从西到东亦四步;从南到北是十步,从北到南亦十步.门是单扇,窗是南北各一,里外双层,上下各四,虽四壁萧然,倒也敞亮豁达。惜乎从南至北,一览无余。如此透明度,何能安住?吾妻手巧心灵,于市上扯几米花格子布,剪刀如飞,针行如梭,窗帘门帘,旋即造成,铁丝钩环,开合自如,十分熨贴,斗室便有了层次:外面水缸面盆煤气锅灶,算是厨房;里面一分为二:北侧放床,南则置几。其它家具见缝插针,因陋就简,整齐划一是做不到了,反显错落有致,别具一种美学上的不对称美.

  居室虽小,院子却大。一溜十间大房,我居其中。身东三间先做音乐教室,后改为微机室,使我既得艺术享受,又得现代科技熏陶;身西六间则是化学实验室,使我这个文科出身的科盲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增长了不少自然科学知识。院是独院,敞亮空阔,方二百余米。南西两侧遍植白杨梧桐,一年四季,别有情趣:春来叶发,眉眼黄绿相间,煞是可人;夏夜纳凉,如水的月华自密密匝匝的叶缝间漏过,斑驳参差,如闻天籁;秋晨梦回,窗外落叶纷飞,引人做生命意义的深思,仿佛自己成了一个彻悟天地洞察宇宙的哲人;冬日闲居,室内炉火正旺,院里白雪压枝,耳边厢有风声从树梢传来,不免为寒风中伫立的树们暗捏一把汗。明知杞人忧天,仍无法改变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遂自认非成大器之相,却不为自己的多愁善感后悔。
 
  搬来的第二年春天,有了一个邻居。一连几天,两只新燕一直在低空盘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小女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居然指指点点,与之玩耍嘻戏。也算是缘分,在进行了细致的“考察”之后,燕子终于决定与我为邻,开始在我的屋檐下安家。目睹了新燕“啄春泥”之后,愈加明白了生之艰辛:一双燕儿千万次的衔泥,一口口一点点地精心设计雕琢,只为了筑一个温暖的家。邻居来后,最喜是我小女,不仅天天象一个小“监工”似的定时查看巢的进度,而且亲自和了泥巴,等待燕儿前来取泥,弄了满头满脸,却心花怒放,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燕子似乎并不领情,一次也没有碰过女儿的“杰作”。五黄六月,燕儿育了幼雏,天天忙于打食,女儿就捉了活的小虫小蛾,放于燕窝附近,有那么几次,居然被燕子衔走。女儿远远地看见,喜形于色,自我表扬了不下五次。及至乳燕出飞,群燕争鸣,与树丛中的鸟语相映成趣,加上小女的欢呼雀跃,我的门前几近成了音乐会场。   校长是民办教师出身,对土地一往情深,认为院子闲了可惜,鼓动我辟成菜园。我早有此意,只是不便开口,当下一拍即合。于是找了大镢铁锨,松土整畦,居然开出一分多地。我与妻不是蔬菜专家,不做研究,只饱口福,所以种菜只种家常菜,黄瓜扁豆,茄子大葱,白菜辣椒,方瓜萝卜,星星点点,零零碎碎,倒也别成气象:新苗出土,绿色在有无之间,有如神光离合;似乎一眨眼儿的工夫,逼眼的绿色就涨成了汪汪的湖;及至长成,便又各具风姿:高的攀援而上,可过人头,低的席地而卧,做成一个绿色的蘑菇,肥的硕花点金,凝碧沉玉,瘦的如嫦娥舒了广袖,似织女浣了彩云。有了小园,就省缺了去市场买菜的麻烦。即收即做,方便快捷。妻子怕痒,每次摘扁豆总是三人出动:我在扁豆架里搜寻摸索,小女来回运输,妻在一旁择洗,摘完了也就洗净了,即刻下锅,做好便吃。偶有客来,不去饭店,点名要吃园中菜,吃完后连声叫好,说是不同凡响,人间至味。妻眉飞色舞,便从园中再去收获,让客人捎上。   妻是爱美之人,小园的四周又洒了花种,菜园就成了花团锦簇中的一个湖。小女贪睡懒床,妻子软硬兼施,收效甚微。一日看到门外的“蚂蚱花”日开夜合,忽有所悟,遂领女儿观察,并教导女儿要早睡早起。女儿果然听话,当天晚上早早睡下,次日起得很早,指着“蚂蚱花”对妈妈大叫:蚂蚱花是个懒蛋,你看我都起来了,它还不起!从此再无懒床习惯。 我是爱书之人,几年下来,零零碎碎也积攒了不少,无奈空间仄逼,寸土寸金,一个书橱也放不下,只好狡兔三窟,化整为零,这里一堆,那里一摞。因为分类较细,数量分散,几乎一检即是,倒省却不少查阅的时间。夜深人静,在妻的梳妆台前读书写作,妻子女儿的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辨,顿感一种生命的慈悲从胸中涌起。常常就走到她们的身边,细看她们的平静的眠态,然后移到床侧,挨在一边,悄然入眠,常常一夜无梦。   常想,我室虽小,无碍我胸有天下,心怀苍生,居此可得天地之灵气,可观宇宙之变迁,遂将居处名曰“天宇轩”。妻说我附庸风雅,不能免俗。我想做罢又不甘心,于是信手涂鸦,造字一幅,词曰:五尺男,四步斋,三人行,一团和气;万卷书,千里路,百事达,满室生春。妻识字显文,见后掩口葫芦而笑:住便住了,哪里来得如此俗气?况此等文字,只能摹其色相,得其皮毛,是否活出韵味,大抵只在人心,文字焉能言其万一?虽然经常与妻玩笑,说她头发长见识浅,此次却深以为是,遂绝张贴裱糊之想,只好敝帚自珍,藏于抽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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