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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高大的苍老

2020-09-17叙事散文北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42 编辑

          高大的苍老文/北子在我刚学会爬的时候,世界只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世界有了一个院子那么大;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42 编辑 <br /><br />           高大的苍老
文/北子
  在我刚学会爬的时候,世界只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世界有了一个院子那么大;而当我走路走的稳当了些,世界已经有一个村子那么大了。
  在我学会跑之前,父亲是我小小世界里最高大的神 。他会画画,会做数学题,会修电灯,会做家具……他能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像骑一匹威武的高头大马。我最喜欢的是去一年一度的庙会上看戏,倒不是从小热爱戏曲,那咿咿呀呀的唱词我并听不懂,我热衷的是骑在父亲的肩上看戏和看台下乌压压的人,享受稳当而高高在上的感觉,多么威武!
  在我学会跑之后,我跑出了院子,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外面的世界。而父亲还在原先的世界里与农具庄稼打交道,从村东转到村西,从地头转到地尾,从英气勃发的青年转到哀叹郁郁的中年。出门去打工,也是带着一股子庄稼的味道去,再带着这股子味道回。庄稼黄了有再青的时候,冬天走了春又会来,而父亲一老,就不再年轻了。
  前几日回家,才知道父亲不小心从工地的架子上摔下来,摔到了左腿,只能躺在炕上修养,或拄着拐杖到院子里走走。我见他比以前沉默了,脸上的倦容也明显了许多。我自从出去到城里读书,中学是每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觉得父亲总也还是年轻能干的样子,有使不完的力气操持大大小小的事。读大学后几乎是半年回趟家,此次一回家,从父亲身上看到岁月侵蚀的痕迹,竟是这样的明显了。头发像枯草般,稀松而乱糟糟的堆在头上没有生机;曾经犀利洞彻的眼神,已经掩饰不住的恍惚呆滞了。他本来就瘦,现在简直像一根枯黄的玉米杆了。现在摔到了腿,在炕上躺着的时候,他忽然的开玩笑跟我说:“苗苗,等我老了你养我,给我钱花不?也不用给太多,每个月一千就够啦!”边说着边装成狡黠的样子笑,眼角的褶子都挤出来了。“谁养你啊,你给我钱花还差不多!”我也打趣的说,心里却在想,男人如父亲,也总有干不动活的时候,子女不来养又谁来养呢。
  父亲出去院子里上厕所,好一会儿还不见他回来,我便从窗子往外望去,见他正拄着拐杖,斜着身子站在院子里,望着羊圈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过了一会,我再往院子里望去,他仍是那个姿势,在望着羊圈发呆。父亲望着羊,我望着父亲。望着望着便觉得父亲已经高大起来。记得小时候父亲总吓唬我,说如果我不用功读书,不能出息,长大了便叫我继承爷爷,每天去地里放羊。为了不去放羊,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只是现在想来,母亲身体不好,家里只靠父亲一人操持,供我念了十多年的书,还得继续再供几年,我却无以为报,便觉得惭愧。想着想着再去望父亲,院子里已经空了,一回头看见他正拐着进屋里来,看见我便傻呵呵的笑,又挤出眼角的褶子来。
  似乎是突然间的事情,这次回家,我竟发现从前很大很大,怎么也转不完的村庄,一下子变的很小了。我穿着高跟鞋,也和父亲一般高了。去过好多个城市,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后,我的视野越来越开阔。而我总忘不了骑在父亲肩膀上的感觉,再没有任何别的时候,比那时候望得更远。
  回学校时,父亲站在家门口送我。自我在外读书以来,这样的场景早已家常便饭,而此时他稀松泛白的头发,有些浑浊茫然的眼睛,深深刺痛着我的神经。
  车渐渐驶离村庄,父亲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渺小,但却在我的心里,越来越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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