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小城谋生的人们（之一）

【“板车司机”】 　　一日，他找到我办公室，说要安装有线电视，问怎么办手续。我心中惊诧，表面仍然平静，说：“进城住了呀？好啊！”他穿着旧得发白且很有些皱的衣服，呵呵一笑，说：“我当司机了，开的是板车，呵呵。”仅这一句话，我就感到了他的乐观与幽默。而且他的乐观传染了我，我也呵呵起来。我带他到有线电视服务窗口办好了手续，他就走了。 　　他是我们村里的人，一直是缺衣少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令我百思不解的是，他为何一下子能进小城住了，还装有线电视，哪来的钱？靠拉板车？ 　　又一日，我走在街头，看到他和几个同伴前倾着身子，各人拼命地拉着家具上一个缓坡。我很想跑过去助一臂之力，甚至已经迈出半步，可是还是止住了，我怕街边的一双双眼睛。他们却旁若无人，一步一步地蹬上了这道坡街。望着他们坚定的身影，我想：为何他们一点羞涩都没有？我看到了太多的好吃懒做、困守贫穷，看到了太多的游手好闲、偷抢拐骗，所以我转而又想：他们为什么要羞涩？完全没有必要，自然、安祥是劳动者的本质特征。因此，我觉得我所害怕的并不是一双眼睛，而是自己心中的魔鬼。我也曾经在农村这么辛苦地劳动过一段时间，如今不需要做这么辛苦的体力劳动，有了一些所谓的身份，怕去帮助别人推一下板车就失去身份。我已经十分可悲。 　　不久，听我一个亲戚说，这个“板车司机”，已经把老婆孩子都接进城来了，我惊奇地问：“那哪开支得起？”亲戚说：“你不要小看，他每日有几十块钱收入，一般三四十块，多时五六十块，一个月收入比你还高。”亲戚看了看我，又说：“只要肯做，找钱的门路还是有的。”我无语，在心里在默默地祝福“板车司机”。 　　　　　　　　　　　2004.10.2 【浴足的女孩】 　　北京的亲戚来了，这是贵宾临门。他们十多年没回来过，自然要走乡串村，把所有的亲朋好友访问遍。这可苦了他们。在北京，出门便乘车，即便步行几步也是咫尺平路。乡村的羊肠小道折腾了他们几天，女宾直叫腰背痛腿抽筋。便请他们去泡脚。 　　给女宾泡脚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约十七八岁吧。在这样的休闲场所，时间混长了，见多识广，大多数女孩变得口齿伶俐，甚至嘴上的黄段子不断，以轻松气氛，既调节自己单调、枯燥的生活，又能让顾客感到有趣而日后回头再来。这个女孩却一直默默无语。 　　女宾问：小姑娘有什么心事？女孩回过神来，说：没有。家里有些什么人？只有一个出嫁的姐姐。为什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女孩手一颤，女宾哎哟一声，女宾的脚被刮出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流出来了。女孩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慌手慌脚地去拿来消毒酒精和创可贴，又连遍地道歉。女宾说不要紧不要紧。 　　为缓和气氛，女宾跟女孩聊天，说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来。她13岁被与人为妻，为了逃出苦海，一直装老实，任人蹂躏。4　年后，终于寻得一个机会，逃到上海，为了自下而上，进了足浴城打工。 　　女宾至少有5分钟不说话，呵呵地㸯女孩。然后感叹：这样啊这样啊，可怜可怜，实在可怜。女孩在从容地跟女宾刮脚上的汗垢。 　　小姑娘，你的衣服不要太露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和麻烦。女宾看着女孩的胸部，原来女孩的乳房露得太多了。 女孩有些羞涩地往上扯了一下衣服，说，大姐，感谢你，现在没人敢欺负我。 　　我这才仔细打量起女孩来。白晰、清秀的脸上透着一股傲气，这是一种令人生畏的气息。 　　　　　　　　　　　　　　2004.10.2 yhanl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