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寻找黑天天
2021-12-23叙事散文舄兢
在夏秋之间,每当我走过有野草生长的地方,我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去寻找一种叫黑天天的植物。我的眼光很敏锐,总是能一眼就看到黑天天的身影。看,它就在那边,在那棵樱花树的下面。它绿绿的,矮蓬蓬的一片,白白的小花星星一样地点缀在那绿叶之间。黑天天的学……
在夏秋之间,每当我走过有野草生长的地方,我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去寻找一种叫黑天天的植物。我的眼光很敏锐,总是能一眼就看到黑天天的身影。看,它就在那边,在那棵樱花树的下面。它绿绿的,矮蓬蓬的一片,白白的小花星星一样地点缀在那绿叶之间。
黑天天的学名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小时候叫它黑黝黝。是黑黝黝,还是黑悠悠,我没有把握知道是哪几个字。后来也听到有人把它叫做黑星星的。是啊,当它的果实成熟了,呈黑紫的颜色时,它们确实像纷繁的黑色星星一样密布于绿叶中,真是数也数不清。
黑天天是我从妈妈那里听来的名字。
黑天天在我,是一种可以用来解我的嘴馋的食物,在妈妈,则是一种妇科万应药。我的童年,既有黑天天甜丝丝的味道,也有它变成了药材时的苦味。
幸福的童年总是离不开一片菜园。在我十几岁之前,虽然总是搬家,我家却总能有那么一片到两片的菜园。园子里除种一些时令蔬菜外,还有一些妈妈特别为她这几个馋嘴孩子准备的东西。那些东西有甜高粱,我们叫它甜杆儿,可以像嚼甘蔗一样地吃它,可是它的味道不知要比甘蔗好上多少。还有黄瓜、西红柿,这两种蔬菜在我的童年时代是作为水果出现的,妈妈就是不种豆角和茄子,黄瓜和西红柿是万万不能少的。此外还有一种东西,它是土地上本来就有的,是上天专门赏赐给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的,对,就是黑天天。
我家的菜园里,总是有那么几棵蓬勃生长着的黑天天。每到夏初,园子里的小苗都出土了。小苗虽然是植物,却也和一切幼小的东西一样,是惹人喜爱的。你看,那黄瓜苗,它嫩嫩的,娇娇的;那西红柿苗,它毛绒绒的,嗅去还有生西红柿的味道,让人不自禁地畅想起红红的西红柿挂满枝头的时节;而甜杆是窈窕的,随风摆着它细细的腰。这些由妈妈种下去的小苗,都像听话的孩子一样站成了队,一垄一垄的,很整齐。
可是,总是有一些不听话的绿色小苗,在别人都站好队的时候,它们却来插队了。它们有时候站在没有秧苗的空地上,有时候偏偏要和那些小黄瓜、小西红柿苗挤在一起。那些后来者都是杂草。妈妈要除去那些杂草,可是它们中间就有黑天天。
黑天天是野生的,它不用谁的命令,在自己喜欢的土地生长。只是它长出来了,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那就要看人的需要了。在我们的眼里,黑天天它从来都不是野草,在妈妈的眼里,它也不是。它是她的孩子们的一部分欢乐。妈妈在除草时,会像对待菜苗一样,让它们占据很好的位置,有时候为了保留黑天天,妈妈还要牺牲菜苗。
黑天天的果实没有成熟时是绿色的,这时候,它的味道辣辣的,有一点像没有成熟的西红柿,不能吃,也许有毒。当它将要成熟时,颜色就一点点地改变了。先是在贴近根的地方,有一小圈的颜色变得紫了。它不像西红柿,在我的印象中,西红柿将要成熟时,是在它的顶部改变颜色的。黑天天的果实终于成熟了,此时它已经变成了黑紫色。第一眼,你会认为它是黑色的。可是只要你用手指碾开它,就会发现它的果肉是紫色的。这种黑紫色的果实口感微甜而酸,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如果一定要找一种味道来类比,大概有一点像现在的玫瑰香葡萄。
每到黑天天成熟的时候,我就会拿着一只杯子去园子里采摘。它成熟得很快,我在前一天晚上摘过,在第二天早晨还是不会空手而归。我还常常冒着清晨的露水去园子里采摘黑天天,用清凉的井水洗净,再就着早晨清凉的空气吃下去。那真是一种别样的清香啊。
小时候我的嘴是很馋的,黑天天再多,我也总是吃不够。其实在我的童年时代,物质那么贫乏,凡是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都是少而又少的。黑天天这种天赐的东西也总是比实际需要少上许多。面对着一小杯黑天天,我不舍得快些吃,我要慢慢地品尝,延长这种享受的时间。慢慢地,我也就滋生了一个贪禁的欲望:如果能有那么一大面盆的黑天天让我随便地吃,喜欢吃多少就吃多少该有多好。
现在比黑天天好的东西太多了,也总是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可是我却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向往和欲望,这就是富足吧。贫穷促生向往和梦想,富足使人变得麻木,不知这是不是公理。
初秋的八月,园子的那些黄瓜和西红柿早早就罢园了,而黑天天还可以吃,不但可以吃,还可以一直吃到深秋的九月。
记得我曾经在降下第一场霜后去找黑天天。黑天天的叶子经了霜,变成了暗绿色,无力地耷拉着。在它那没有了生命力的叶子下面,仍然有很多成熟的黑天天。我摘一颗下来,它虽然还是那种暗紫色,却不再饱满,表皮也似乎变薄了,用手指轻搓,起了一堆小皱纹,就像老太太的皮肤一样了。尝试着吃下去后,我马上又“呸”地把它吐了出来,好辣。用手指碾开一看,它的果肉是绿色的。原来表面上它是成熟的,其实它并没有成熟。它也真奇怪,为什么一定要以一种虚假的成熟来作为自己的生命终结呢?原来它也在追求一种完满吗?
秋天的园子又被妈妈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待来年的播种。蔬菜的残枝也都随着它们相继罢园而被拔除了。黑天天是最后退出这个园子的。妈妈每年总会收起一束黑天天的残枝,用绳子捆起来,吊到房梁下面。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那残枝也变成了干豆秸那样的颜色。我曾经见过妈妈用它煮红糖水喝,也许这是一种民间治妇科病的良方吧。黑天天的残枝和红糖煮在一起,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我偷偷品尝过,不很苦,却也不好喝,所以我就干脆地偷了一块红糖来吃,却有点咸。
黑天天是属于我的童年的植物。我带着我童年的记忆来到大庆——我工作的第一个地方,我也在大庆找到了黑天天。在我工作的学校的院子里,有几片花草,在那高大的花草下面,我竟然看到了一片繁星也似的小花。黑天天!我欣喜地告诉一个朋友。从此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去看它。后来它成熟了,我们小心地采摘,洗濯,然后兴致勃勃地带回办公室,每个人发上几颗。这时候,大家一定都是和我一样,品尝着童年的味道吧。 因为有了黑天天,我就能把童年的记忆移植在大庆,我对大庆在情感上就不再陌生。 今年我来到了北京。北京的城里难得看到野草,但我没有停止对黑天天的寻找。我住的地方在城北,总会有一些没有完成的工地,这样,路边就难免有一些野生的植物。我在走过这些野生植物时仔细地看,希望能一眼就发现那熟悉的白色小花,我已经发现了在家乡的野地里到处都有的苍耳,就是没有发现黑天天的影子。 我从大庆搬到北京,也把自己的记忆搬来了。我想,京城中能放置我的记忆的,也许就有黑天天。可是,黑天天它不肯将就我的记忆,它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没有它的出现我怅然若失。黑天天,它总是能找到适合它生长的肥沃土壤啊,难道京城不适合它生存吗?我知道,就在我寻找的时候,它们正热火朝天地生长在它的故乡。 这个京城,没有我记忆的痕迹。可是,我不能总是这么若有所失。黑天天用它的缺席让我明白,生活并不总是像自己所想象和希望的那种样子,就如我不能让京城长满了我童年的黑天天。所以,没有了黑天天的秋天我还是要照样的过,就如没有了工作的我依然要在北京扎下根来。与其无望地找黑天天的影子,不如去实实在在地生活。只是要像黑天天那样,看准适合自己的土壤,就能够生存。 所以,京城我已经来了。那么用我们老祖宗的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就让黑天天生长在我的记忆中吧。有它的记忆还是很美好。
黑天天是属于我的童年的植物。我带着我童年的记忆来到大庆——我工作的第一个地方,我也在大庆找到了黑天天。在我工作的学校的院子里,有几片花草,在那高大的花草下面,我竟然看到了一片繁星也似的小花。黑天天!我欣喜地告诉一个朋友。从此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去看它。后来它成熟了,我们小心地采摘,洗濯,然后兴致勃勃地带回办公室,每个人发上几颗。这时候,大家一定都是和我一样,品尝着童年的味道吧。 因为有了黑天天,我就能把童年的记忆移植在大庆,我对大庆在情感上就不再陌生。 今年我来到了北京。北京的城里难得看到野草,但我没有停止对黑天天的寻找。我住的地方在城北,总会有一些没有完成的工地,这样,路边就难免有一些野生的植物。我在走过这些野生植物时仔细地看,希望能一眼就发现那熟悉的白色小花,我已经发现了在家乡的野地里到处都有的苍耳,就是没有发现黑天天的影子。 我从大庆搬到北京,也把自己的记忆搬来了。我想,京城中能放置我的记忆的,也许就有黑天天。可是,黑天天它不肯将就我的记忆,它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没有它的出现我怅然若失。黑天天,它总是能找到适合它生长的肥沃土壤啊,难道京城不适合它生存吗?我知道,就在我寻找的时候,它们正热火朝天地生长在它的故乡。 这个京城,没有我记忆的痕迹。可是,我不能总是这么若有所失。黑天天用它的缺席让我明白,生活并不总是像自己所想象和希望的那种样子,就如我不能让京城长满了我童年的黑天天。所以,没有了黑天天的秋天我还是要照样的过,就如没有了工作的我依然要在北京扎下根来。与其无望地找黑天天的影子,不如去实实在在地生活。只是要像黑天天那样,看准适合自己的土壤,就能够生存。 所以,京城我已经来了。那么用我们老祖宗的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就让黑天天生长在我的记忆中吧。有它的记忆还是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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