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的感觉
2021-12-23抒情散文李跃平
下岗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一份工作。从劳务市场转了一圈回来。心头有些丧气,我感到饭碗的问题变得复杂了。妻子迎上来,捞起腰上的围布,不停地搓着那双粗糙的手。我无脸面对妻子,抬起沉重的眼皮,耸耸肩,把浮肿的脸转向女儿。女儿抿着嘴唇,似乎在思……
下岗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一份工作。从劳务市场转了一圈回来。心头有些丧气,我感到饭碗的问题变得复杂了。妻子迎上来,捞起腰上的围布,不停地搓着那双粗糙的手。我无脸面对妻子,抬起沉重的眼皮,耸耸肩,把浮肿的脸转向女儿。
女儿抿着嘴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半睁开的眼睛,锐利地射向我。我拉过一把椅子,斜对着妻子坐了下来,掏出一盒软包装的“白芙蓉” 香烟,划燃一根火柴点着了,僵硬的大脑随着劳务市场的种种信息在飞快地运转着,我努力使那呆板而枯燥的脸不要显露出任何的紧张。
妻子一直在注视着我的脸,见我气色不好,倒不感到意外,刚才搓着的双手垂了下来,那张退色的蓝围裙搭拉在她的小肚子上,我侧过脸斜视了一下,昏黄的光线中,一撮秀发遮住了她一半的前额和慈善的脸。并不宽大的客厅似乎有些沉寂,妻子的凝望加重了我的紧张,我又一次不安地望了女儿一眼,但愿我的情绪不要影响孩子,她才刚刚十二岁。
现实不容我乐观,我的天空是阴云密布,我把今天去劳务市场的种种遭遇向妻子叙说了一遍后,我那粗壮的喉结便紧紧地收缩起来,妻子仿佛没有听见我说话似的,沉默不语。我同妻子感到了孤独,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正如岷江上面逆水而行的小舟,正如环境恶劣的今天,那水塘里苦苦挣扎的鱼苗。这是我下岗第一天的感觉,这是我心灵的全部真实,记得早晨起来的时候,我就在呛人的劣质烟草味中,颤抖着写下了那首《瘦弱的日子》。这时,女儿从她的发房间出来,递给我一本自订的本子,旧的挂历做的封面,一个微笑的少女头像与我迎面相对。
这个本子并没有什么秘密的性质,是女儿的习作本,有些卷边。我打开本子,是我熟悉的孩儿体,显得格外修长,一行行诗句说到了辛酸处。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给我买了一件新衣裳/早晨起来,听妈妈说/爸爸下岗了/我又想起安徒生/《皇帝的新装》
一套新装对女儿来说,是她合情合理的期望,这种希望如今却不能如愿,我仿佛被人当头一捧。我努力控制着我的情绪,不让眼泪溢出眼眶。
我的确不想把女儿的才气渲染得那么辉煌,但我可以肯定我将受益于她幼小生命的坚决和艺术的明朗,在我大声朗读完女儿的诗作之后,扭过头来,望了妻子一眼,一丝青春的微笑使她沉思的面孔开朗了许多。那副主妇的模样,在我下岗后的所有日子第一次闪烁着兴奋的光。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屋内的光线很暗,我知道我的眼睛是干的,没有再流泪,女儿的诗作,成为她生命的预言对我的召唤,唤醒了我的慈爱,满足了我的自尊,同时又像一柄利剑从遥远的地方飘飘然然而来,射向我自尊心最敏感的地方,击碎了我的梦想。
夜色深沉,寂静的纯洁姗姗来迟,我又回到了现实的轨道上来,那是我生命的圣地和灵魂的天空。我想女儿大概已经睡着了,我踮着脚,轻得像蝉翼似地走到她的门口,门虚掩着,那绾束头发的红纱巾从枕边滑落下来,枕头上清晰地衬托出她清秀的脸庞,薄薄的唇边上泛起笑意,也许她又一次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穿着一套美丽的花衣裳,面前放着一顿丰盛的晚餐,我坚信她那红润的脸色已将她对生活的美好秘密地泄露出来。 窗外,喜春的夜雨,淅淅沥沥地响了起来。
夜色深沉,寂静的纯洁姗姗来迟,我又回到了现实的轨道上来,那是我生命的圣地和灵魂的天空。我想女儿大概已经睡着了,我踮着脚,轻得像蝉翼似地走到她的门口,门虚掩着,那绾束头发的红纱巾从枕边滑落下来,枕头上清晰地衬托出她清秀的脸庞,薄薄的唇边上泛起笑意,也许她又一次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穿着一套美丽的花衣裳,面前放着一顿丰盛的晚餐,我坚信她那红润的脸色已将她对生活的美好秘密地泄露出来。 窗外,喜春的夜雨,淅淅沥沥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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