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识读杭州

　　　　　　　　　　　　　　　　　　识 读 杭 州
　　题记：“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湖面荡来轻柔的风，如西子的纤手拂过脸颊，仿佛嗅到了她温润的气息，看到了她轻妙的华装，或许还有忧伤的眼神…… 　　　　　　　　　　　　　　　　　　　　苦闷的象征 　　杭州一直是我非常向往的一个城市，不仅仅因为它是“东南形胜，三吴都会”，也不仅仅因为它的优美风光和富庶繁华，主要是因为它有着非常丰厚的文化底蕴，特别是文学的底蕴。唐宋就有两位大诗人，白居易、苏东坡都曾在此做过刺史或知州，不仅仅留下了灿烂的华章，还留下了可以流芳百世的政绩和清名，特别是对西湖的治理。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苏白二位大诗人，就没有今天的西湖，也就没有今天杭州的知名度。当然，苏白二人还留下了许多的趣闻轶事成为了日常生活的笑雅！ 　　日本作家厨川白村说：“文学是苦闷的象征。”对于有文学底蕴的杭州来说也是这样，有几分苦闷的意味。苏东坡任杭州知府几任，素有清誉，而且在此更是诗名与文名大振，惊动和干扰了朝廷的文人大臣和守旧势力及他们的利益。“乌台诗案”，先生锒铛入狱。东坡先生因杭州而名显，亦从杭州而走向监狱。当时，押解的路上百姓们夹道相送，刚过三十岁的苏子还不明情状，惊恐中含愧与杭州的父老乡亲告别。洗刷名誉的损失成为他当时最急切的愿望。与他筑起的苏堤相反，这段往事却鲜为人知！东坡先生后来在太后的调解下，才免受灭顶之灾，但诬陷者把他派往偏僻的黄州，作了个团练副使，看管了起来。东坡经受了巨大的人生波折后，似乎悟彻了世事，以佛为伴，结识了当时南宗的著名代表人物佛印，留下了许多的佳话。在困苦与忧虑中，他的感情成熟了，性格达观了，思想坚定了。“唯有山间之明月与耳遇之清风……此天地之无尽藏也！”“寄浮游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人生的渺小感使他彻底追求最切实的思考，《前后赤壁赋》成为他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分水岭，成为他文学成熟的标志。旷世奇才在磨难中诞生了！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闲适的杭州就如同闲适的刺史白大人一样。唐代时，经济中心南移，杭州逐渐成为江浙一带经济与文化的中心。杭州的富贵生活彻底改变了出身微寒的白居易的性情，在料理政务之余，白刺史最喜欢的就是游玩与赋诗了，但优游生活中的诗作却难以流传久远，除了这首人们熟知的《钱塘湖春行》外，白居易在杭州的诗能流传于人口的几乎很少。白先生在杭州最大的政绩就是筑起了分水堤，把西湖分割出内外两湖，消除水患，变害为利，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拥戴，也因此官做到了朝廷。文人思想的纤弱和意志的薄弱，很快使他陷于官场纠葛中而不能自拔，最后落得个贬官浔阳。历史总爱和人开玩笑，朝廷官场里少了一个碍手碍脚的清官，诗歌史上却添了一朵奇葩——《琵琶行》在白居易最失意的时候诞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白司马与琵琶女情通相连的喟叹成为人们竞相传颂的佳句，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其实这也足以成为这位多情司马的又一罪名。与苏轼不同，居官僻壤的白居易已经没有资格承担这样的罪名，因为他已经对他们不重要了！ 　　　　　　　　　　　　　　　　　　长桥、断桥、苏东坡…… 　　两位诗人曾经治理的过的西湖历经千年风云变幻，不是昔朝，胜似昔朝！夜幕中来到杭州，就急匆匆来到西子湖畔，一睹梦牵魂绕的西子胜景——西湖被包裹在一个霓虹彩幻的世界中，东边的大厦满壁辉煌，直铺到西子湖畔，把人间星斗洒落了一湖，星空的闪荡和湖波的轻漾相映成辉，西湖成了一个似人间绮丽、似蓬莱仙境的似梦似真的迷幻世界。 　　“长桥不长”，先来到长桥，就使我想起杜牧的名句“长桥卧波，未云何龙？”，那种古典的空灵与奇幻曾使我激动不已，向往的心灵在过去的永远一直翕张于幽冥的想像之中。长桥的确不长，波光鳞片片，轻风柳依依，不长的一段时程还是让我体会到长桥卧波的动人景象，虽然没有恢宏的气势，但恰似南方秀女小巧而迷人的风姿，在月色里挥洒着无限的情爱与韵致，让人觉得好像什么到了南国山水里就得小、就得巧、就得妙，就得水月镜花，就得空灵剔透，就得把人的想像扩张到无限！ 　　“断桥不断”，过了长桥到断桥，那断了的是千古柔情，而不断的人生和文学的意蕴！盛夏的杭州是不会有雪的，断桥残雪在脑际里只是一丝朦胧的凄美与迷离，白娘子的百转柔肠、青蛇的侠肝义胆、许公子的犹豫反而更加鲜明，但文学中法海的多事还是有很多疑问！就只因为白蛇是妖？就只凭许仙的软弱？还是因为除妖是他的职责？……这还是一段文学公案，可其中的爱恨情怨有人用弗洛伊德解释过，还是觉得不甚理想。但是，月夜的西湖，月夜的杭州，到处还是有白娘子的身影，远处缥缈的灵山，近处悠悠的漪浪，仿佛白娘子别离时凄婉的身影幻梦一般的飘离又回望……湖波荡起的青雾，柳树传来的风信，仿佛遥远阻隔的思念漂泊又归乡……牡丹的浓郁，莲花的幽香，仿佛她素洁而高雅的气质在文学艺苑里盛开又徜徉！ 　　过了断桥，来到一处茶社稍息片刻，就信步踏上苏堤，至上的美在夜色里更加温情款款——湖水轻轻的荡，波声微微的响，心灵深处的幽兰在开放，思想里的鲜明在增长 。堤岸的两旁也是飘逸的垂柳，含情地飘来抚去 。这北国高原的树到了南国也就这样忘情地妩媚起来了！柳以外，其实还是水波，可感觉里多了点神秘，多了点幽远！这曲柳在西湖也通幽呀！ 　　月夜的苏堤略显幽长，大半会时间才由西向东走完，堤的尽头处立着东坡的一座雕塑。驻足在苏子像旁，正值明月悬天，不禁想起了他的名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思想也似乎舞了起来，先生清丽的面容、清瘦的身形、清雅的志趣、清高的人格、清心的追求、清誉的一生，在那一首首千古绝响里越来越明晰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先生其实是把对人生的挚爱倾注在对西子、对西湖的赞美上。望着先生的塑像，怀念的思绪在不断地生长着、扩展着、……悠然间，湖面荡来一阵柔风，好像西子的纤手拂过了脸颊，我仿佛嗅到她那温润的气息，看到她轻妙的华装，或许还有忧伤的眼神？……西子的身影飘去了，先生的形象也渐渐淡去了，仍然成为了诗歌、成为了文学、成为了应有的崇高和向往！ 　　文学就这样给月夜的西湖披上一层高贵而浪漫、婉丽而迷蒙的色彩，仿佛一个童话世界，一个身在其中还向往的去处，一个现实与幻境镶就的魔方！ 　　　　　　　　　　　　　　　　　　吴侬软语、龙井茶、鹦鹉…… 　　白天的西湖比起夜色中的朦胧，更像一个华贵的古典少妇，面庞丰腴，体态丰满，轮廓清晰，线条柔和，丰富而生动地游逛在市井里，毫无顾忌的展示着自己的姿态与丰韵，偶尔地与不太熟悉的人搭两句话，引来众多的目光，然后摆动着裙裾迅速地走出人们的视野，让人熟悉得难以捉摸！往来的游客，穿梭的游船，迥异的方音，不同的脸庞，匆匆又忙忙，来来又往往，把曾经的熟悉变成陌生背回故乡！人的追求往往就是这样，向往时亲切而熟悉，等到拥有就多了几分陌生感。白天游西湖也是这样，原来总觉得西湖小，总想一下子把西湖装上心房，但初次到西湖才发现她这么的大！一眼难以看透，现状与动机产生了错位与矛盾，不免使人有了一丝的怅惘！ 　　但是杭州毕竟是一个文化城市，不仅仅在文学中，还应该在现实生活中。无论如何，白天的西湖还是能够闻到南国水乡华丽富贵的芳香，能感受到浓郁南国风情的底蕴悠长！那些吴侬软语柔和得象澳洲绒线，软软绵棉地跌在耳膜上，让人心里直痒痒！柔和中带着一种对生活的蜜意，飘来飘去，散落在空气中，又颇似北方仲春飞舞的柳绵，带来几丝诗意和几丝向往！柔和中还有一份明丽的色调，浸透着南国都市的舒适、惬意和优雅，当然还包含着对来客的温心与温情。

　　湖心岛上有几家炮制茶业的行家，一边用吴侬软语招揽着生意，一边用娴熟的手法在铁锅里精心淘炼。茶树叶在锅里飞来飞去，先由绿色鲜亮变暗变软，再变淡变长，最后根根坚挺起来，就象一个单纯柔弱孩童经受生活后把人生立了起来，看得让人在赞赏中多了一份惊心！可不是，龙井泡在水里，根根竖立，味幽香，韵悠长！可世间有几人亲眼目睹过这生动的一幕，令人平添了一份“那得梅花扑鼻香”的感叹！其实，人们在书页里天天寻找文化，文化是深深侵润在生活中，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游西湖也有意外。人们虽然一直说“鹦鹉学舌”，鹦鹉似乎成了没有主见的代名词。在北方总是很难见到这种鸟，凭着它华丽的羽毛，我总觉得这是一种很高贵而富有教养和操守的鸟。西湖瀛洲岛心的亭子旁有专供游客玩赏的两只鹦鹉，坐在横杆上，显出富足的神态，啄食着盘子里的白米，不禁使我想起杜甫的名句“鹦鹉啄余香稻粒”。杜老先生的这句倒装名句和鹦鹉操守的移位颇具几分相似之处——杜老夫子的倒装是为了平仄，为了体现格律诗的音乐美。可出生于山野密林的鹦鹉，把离家尊严的失却伪装成似高贵、似倨傲，又虚意奉承而内心险恶的孤离情状，坚硬爪子下隐藏着关键时出手的锋利，思想深处埋藏着他日尊显时的骄横与跋扈！而且特别令人气愤的是，在我照相时不防备抓了我一下，就立马摆出一幅平静优雅的神态。清雅的杭州那来这种传统市井的世俗与伪饰！这更增加了我对西湖、对杭州的热爱，使我对经历几千年文化浸润的杭州的温和与雅致感受得更加真切！ 　　想象中的杭州因为西湖在我脑海里是清远的，眼前的杭州在我的感觉里似乎是清淡的，湖山相映显出的格调是古典的，亭台楼榭，曲径回廊，幽兰吐蕊，清荷放香，天蓝湖阔，情高意长！游完西湖总觉得追觅的思想行踪里缺少点什么。 　　　　　　　　　　　　　　　　　　丝绸、模特、苏绣…… 　　旅游车带着我们走过繁忙的街区，疏忽一下钻进一家丝绸厂，现代化的厂房里热闹异常！新潮展厅里金碧辉煌，音乐奏响，迷彩幻装的模特飞扬着轻快的步伐，回旋的步姿如昙花的开放，美在瞬间展现着力量！ 　　丝绸制衣陈列展厅里，一条条绫罗绸缎挂在栏杆上，直铺到地上，仿佛是一条条绚丽的瀑布飞泻下来。展架上挂着的丝绸制成品，更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从古老的唐装到现代的旗袍，从温馨的睡衣到新潮的舞裙，从白色的高洁到黑色的高贵，从蓝色的素雅到紫色的浪漫，一朵朵印花在绢帛上开放，一针针刺绣在细丝间穿翔，式样的繁多，色彩的斑斓，简直就是人间天堂的逼真再现！ 　　在丝绸厂我才渐渐感觉到了原来缺少的东西，就是那份西湖过分古典而未能亲切感受到的大都市的现代感。现代化厂房里的流水线，新潮展厅飞扬的舞步，穿行在陈衣间的衣架之中，更好像漫步在一个古典与现代交汇的艺术时空里，现代感就这样慢慢浸入到我的骨子里。现代感不仅仅应该只是高楼大厦，车流如潮，而应该深深渗透到人们的思想意识里，并用一定的形式表现出来，特别是艺术形式，那么这种现代感才就有了灵魂，就有了意味，城市就显得有品位。杭州就是这样！ 　　在丝绸厂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件件苏绣珍品，总让过往参观的人唏嘘不已。那种柔滑细腻的质感，那种生动逼真的造型，那种色彩鲜明的对比，还有精湛的针艺，让人无法找到任何一个恰当的词来描述准确。根据导购员讲解得知，这种精绝于世的艺术奇葩是运用现代工艺把一根根蚕丝分割出八条，然后在显微镜下用手工制作而成，这水平在世界上也是独一无二的。古老的苏绣在现代工艺下焕发出新的艺术光彩！你看，那牡丹的花瓣还在伸展着生命的力度，那水波的涟漪正在扩散着诗意，那猫的眼睛在半梦半醒中迷离着，那蝴蝶的翅膀在欲飞欲立间速度下降，……的确，人的感受很难用美不胜收这样的词语尽述！ 　　现实中的杭州就这样处处缔造着奇迹与神话。杭州其实也是个神话城市，除去许仙与白素珍贞的故事，回顾历史，那些吴越的旧事随着时间的飘移，先是成为了传说，然后成为了神话，悠远而神秘，给现代化的杭州平添了几分韵致和浪漫。 　　现在的杭州除了旧十景，又添加了外十景，一个以西湖为中心的巨大风景带，如同神话在城市的中心崛起，这是处于经济发展中的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无法比拟的。而且都市神话融入到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中了！苏白二诗人位应于九泉而含笑，于文学而华章更灿！ 　　　　　　　　　　　　　　　　　　　　　　　尾韵…… 　　离去杭州，都市流韵，和风回翔，远水还在流溢着诗情，近山仍在挥洒着画意。含情脉脉的西子湖畔绝世而独立，轻柔细腻的吴侬软语传播着情谊，丝绸还在舞针飞彩，龙井仍在写生立意。美丽南国都市的确温情得让人难以承受！ [ 本帖最后由 极品山庄 于 2010-1-5 22:4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