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两座城市的距离

　　两座城市的距离，诸如济南和青岛，如果用步行衡量，我这样的速度，也许要走上半年的时间；如果骑了古人出游时常乘坐的毛驴，兴许也要半月的时间；再如果毛驴中途病故或是遭遇劫匪，那到达青岛的时间就该遥遥无期。 　　这样的想象并非空穴来风，来缘于与兰的一次岛城相聚。兰半夜时分还在济南火车站守候远来的列车，清晨六时便敲开了我在青岛居住旅馆的房门。 　　如果用火车衡量，济南至青岛，是七个小时的距离。 　　一直有一些与两座城市相关的记忆存在，那些记忆与铁路有关却无关火车。 　　2003年的秋天，我在淄博火车站做着一名上水工，半夜时分，一个挎着黑色人造革皮包的男子，从济南至烟台的特快列车车底下钻出，他非常小心地问我：“从淄博到潍坊大约要多长的时间？我的意思是，不坐火车，步行。” 　　对于步行，我向来没有概念，考虑半天还是用火车的概念回答，我说：“坐火车用不上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说：“那我就走着回去。” 　　男子并不知道从淄到潍的行走路线，他非常单纯地沿着铁路线向东，向东，穿过编组场的灯光，一直融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钢轨没有想到，有一天，它会成为一名男子的行走坐标。 　　上水的时光，我至今非常怀念。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发生，成百成千的旅客在站台上拥挤，然后分离。拖着长长的上水叉子行走在线路上时，常常会唱起那首歌——“长长的站台，无言的等待。” 　　还是半夜时分，一个来自遥远山西的十岁男孩子在线路上拣白色的药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承载着火车重量的碴石中总是埋藏着无数不知名的白色药片，它们从制药厂出发，进入医院，进入药房，被各种各样的旅客买走，然后通过火车，带到了各个城市车站的线路上。 　　男孩因为父母离婚从家中逃离，渴望在外头的世界找到更加幸福的生活。他从山西的农村出发，到达一个偏僻的县城，搭乘火车，到北京，到济南，到青岛，然后又到了淄博。幸福的生活没有找到，并且很少有吃饱的时候。饥饿使他学会了用药片充饥，也许是众多药片的混合，使他的精神得到了依赖。他在我们面前很成功将十几粒药片，干咽进肚里。 　　男孩说：“想家了，想回家。” 　　好心的同事，将他交给了列车员，因为没钱买票，他遭到了列车员的拒绝。其中的细节我并不清楚，只是听同事讲：列车启动时，看到男孩坐在车门下的踏板上。 　　那是十一月的冬季，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寒冷。男孩没有棉衣，抓着踏板的手，没有戴手套。 　　同事说：“如果他在途中打盹，高速行驶的列车，会将他远远抛出铁路。” 　　那段时间，我尽了一切所能搜寻报纸，但是没有看到与火车相关的惨案发生。 　　连接于两座城市的铁路线，这种延绵不绝，从南方到北方，从东至西，被我们称之为“钢轨”的物体，如果有记忆存在，如果懂得记忆的话，它应该知道更多的一些章节。 　　明亮的月光下，有一种情绪在两座城市之间穿行，它们沿着铁路的轨迹前进，却永远也了解不到火车包含的全部内容。